送母亲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车站里没有几个旅客,空荡荡的候车大厅略显寂寥。
临上车的时候,在昏黄的路灯下母亲回头对我说:“狗娃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才不会被人欺负!”
她语气悲凉但坚定,让听者有种不庸质疑的沉重之感,似乎这是她对我一生的重托,唯一的重托。
我重重的点头,两颗泪被磕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摔的粉碎。
母亲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塞进我的口袋转身上了车。
车开走了,良久我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像一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冰凉的几乎不会了跳动,直到扫地大爷的喊声让我出去我才回过神来。
我掏出母亲临走塞进我口袋里的东西,打开是一叠零散的钱和一个凉透了的馒头。
我知道这个馒头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是她这一天的口粮,但她一天都没有机会吃,临走又塞给了我。
我揪了一块放在嘴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回学校的路上我的精神一直恍惚,脚步像踩在虚空之上,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太真实。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轿车从我身前呼啸而过,带过的风把我闪的倒退了一步,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大骂:“小王八蛋,找死啊!”我没有理会。
我看见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拿着一个塑料袋子在垃圾桶旁边寻找着可以换钱的东西,行人走过的时候纷纷捂起了鼻子。
我看见一条流浪狗在一家火锅店门口窃窃的向里张望,被老板出其不意的一棍子打在腿上嗷嗷叫着一瘸一拐的跑了。
我看向远方的街景,那里霓虹闪烁华灯高悬,天边一颗明明灭灭的星星看上去摇摇欲坠。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我感到胆怯……
雨还在无声无息的下着,我走在雨中感受着这一丝凉意,心情又回到那次送别母亲。
我恍然意识到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始终都是陌生的,我在这里生活了数年却始终没能真真的了解它。
有时候我以为我已看透一切,但今天的遭遇让我明白我那些所谓的看透一切也只不过是看透一个皮毛,我还是不能做到对苦难怀以冷漠对不平抱以淡然。
出租车似乎已经把这里遗忘了,良久也没有一辆经过。
想来也是,连人都没有的地方出租车又这么会来呢。我看着漫天的雨丝本想打电话叫车,但想想还是算了,早一点晚一点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回到公司天幕已经暗了下来,雨一直如浓稠的雾般充满天地之间。我的衣服已经被淋湿透了,所幸的是气温已经转暖,并不觉得有多寒冷。
经过办公区的时候我的样子让同事们议论纷纷,李良也跑过来询问,我没理会对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同事,只对李良勉强的笑了笑说了句我没事,便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我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充刺着一种散了架似的疲惫感。
本就昏昏沉沉的头也似乎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有些隐隐作痛。我仰面朝天闭上眼睛想缓解一下满身心的疲惫。
可就在这时候里面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睛也没睁一下。
高跟鞋的声音在我办公桌前停下,沐惜春的声音响了起来:“工作做的怎么样?那个钉子户肯搬走了吗?”
我依然没动,眼睛也依然没有睁开,钉子户这三个字让我有些莫名的烦躁。
“呵,看你这副样子事情肯定是没办成吧,没想到还有人能把你这个人渣给整这么惨!”
可能是我无理的态度让她觉得下不来台,她语气开始讥讽起来。
我心里不耐,实在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抬头说:“那家已经答应尽快搬走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我尽量压住心里的不快,想尽快把她打发走,此刻的我真的很需要安静一会儿。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能解决这件事颇感意外,但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