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一遍遍在她的脑子里响起,他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放弃,不要她了吗?
秦烟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发慌,连顾维森一直盯着她都没有察觉。
顾维森啜了口奶茶。看着秦烟,觉得她从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还想玩什么吗?他有些故意的这样说。
秦烟恍然间反应过来,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们去找沐然吧,我打电话问问她在哪儿。
说着,她掏出手机,准备给张沐然打电话。
手指不经意滑到黑名单那一栏,她点了点那人的号码,把他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问好了吗?顾维森突然从背后倾身过来。
秦烟吓一跳,极快的挡着手机,尴尬道:还没有,我现在打。
说完,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拨通张沐然的号码。
沐然,你们现在在哪儿?
电话里,张沐然说了个地点,秦烟知道那地方,便挂了电话。
她走回顾维森身边,说了句,然后两人一起往那地方走过去。
去的一路。秦烟不怎么说话,顾维森问什么,她也只是简单的回一两句。
后来,顾维森便不再讲话了。
二人到了一家烧烤店门前,没进门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张沐然和严野。
张沐然早就点好了许多吃的,这店里不仅经营烧烤,还有火锅,秦烟看着那桌上还摆了一张鸳鸯锅,锅里的汤已经噗噜噗噜的沸腾。
在开着空调的房里吃火锅,是夏天里最享受的事。
但这会儿,秦烟坐在椅子上,却一点也不觉得享受。
张沐然递给她一双筷子,秦烟勉强的笑着接过。
她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快黑透,沿边挂着的彩灯都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
秦烟看着盘里的吃食,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
天黑了,他应该回民宿了吧?她这么想着,恍然间好像又看见他失落离开的背影。
张沐然好像察觉到了秦烟的异常,她朝对面的顾维森眨眨眼睛,下巴往旁边抬了抬。
顾维森立刻意会到了。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人走到一边的角落里。
秦烟还是放下了筷子,她看看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沐然他们都不在了。她抬头望了眼,只在饮料区看到严野的身影。
她抓着手机琢磨了下,最后还是拨通那个人的号码。
手机紧紧的贴着耳朵,秦烟等了好久,对面才接起。
喂……
男人只应了声,电话便被切断。
尽管时间很短暂,秦烟还是听到了那句小伙子,别过去了,那里水深得很。
像是旁人在对着他喊。
水深?他要去那里干什么?
秦烟突然想到那件事,有些惊恐的捂住嘴。
她再拨打电话,对面直接提示已经关机了。
秦烟越想越觉得害怕,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着手机冲出烧烤店。
张沐然看着她冲出去的背影,在后面一直叫她,但怎么叫都不应。
秦烟现在脑子里一片嗡声,那些画面全都涌了出来。
那是去年的十一月,秦烟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下着冰冷的雨。
距离车祸发生两小时后,秦烟和楼盛坤被送到医院,楼盛坤得到很好的照顾,楼立国和盛英来也匆匆赶来。
自知帮不上什么忙的秦烟悄悄从角落里退出,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她。
隔天,秦烟正常去上班。
午间休息的时候,听到几个同事在茶水间里闲聊。
她正好在接咖啡,站那儿听了会儿。
听说了吗?坤总出车祸了。一个财务室的大姐先开了个头。
妈耶,我也才刚知道。前台才来不久的小妹附和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妹听到的消息不多,十分好奇。
还能什么事儿?仇家呗,听说是生意场上得罪的人,专门找了人对付他。财务大姐说着,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秦烟站一边,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这财务大姐倒知道得挺多,就不晓得是真是假。
前台小妹也有些惊讶,半晌后又问:是不是连车带人都掉楚江了?
大姐肯定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有些忿忿的:这才是最可恶的。
咱坤总不会游泳,掉楚江里那就是直接见阎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什么,坤总不会游泳?这事儿我可头一次听说。小妹有些不信,在她看来,富豪们家里都是超大别墅带游泳池,会游泳几乎是一门社交技能。
秦烟听了也有些惊讶,难怪那时候他坐在后座动不了,敢情除了安全带解不开之外,他还不会游泳?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财务大姐喝了口水,继续道:坤总六岁的时候被家里的保姆绑架过,扔到水池里差点淹死。听说之后就产生了心里阴影,见到水太多的地方就怕。
她说着,靠近前台小妹,声音极轻极轻。
但,秦烟还是捕捉到了。
秦烟冲出烧烤店,脑子里全是那个时候财务大姐说的话。
一联想到她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句话,秦烟不禁往最坏的结果想。
新滩上,人群稀稀拉拉的,好多人都已经回家了。
彩灯的光照下,室外虽不至于完全漆黑。但到底还是昏昏暗暗的,水面也透着一股诡异。
秦烟看着人群,四处张望,心急如焚。
恍然间,她看到一个背影跟他很像的男人,急急的冲上去,拉住那人的手臂。
楼盛坤?
干什么啊?一张陌生男人的面孔瞪着她。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秦烟急忙松手,尴尬的道歉。
她又往别处跑,在人群中都找遍了。但就是找不到那个男人。
秦烟手撑着膝盖,双腿已经跑得发酸,无力的坐在地上。
她抹了一把脸,手湿湿的,不知是汗还是泪。
几乎一想到那个可能,秦烟的眼泪就控制不住。
当时就应该跟他说清楚的,在乎什么突不突然的,那根本就不是重点啊,秦烟捶着自己的脑袋,无比后悔。
如果那个时候叫住他,也不会……
秦烟抽抽鼻子,突然停了下来。
她揉了揉眼睛,想起电话里的话。
水深的地方?
一想到这,秦烟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抓着路过的人就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新滩哪里水深。
有比较热心的游客给她指了指,她急忙往那处奔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秦烟喘着气跑着,离那处越来越近。
她突然停下步子,望着不远处岸边地上躺着的男人愣住。
衬衫,西裤,连裤腿也像先前一样卷着。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他。
旁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他们看着楼盛坤,脸上都是悲戚的表情。
秦烟不敢走近,眼睛里在发酸。
她摇摇头,不相信,对自己说不可能是这样的。
小姐,你认识这位先生吗?那个中年男人朝她走了过来,问着她。
秦烟几乎快要站不住,她抖着声音,视线慢慢的转过,看向中年男人。
他……怎么了?喉咙发酸,她红着一双眼,身子晃了晃,似乎被人轻轻一推就会倒。
很抱歉。中年男人朝她鞠了一个躬,满怀歉意的说道:这位先生刚才为了救我的儿子,跳进了那深潭里,我不知道他不会游泳,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去救的……中年男人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对着秦烟鞠了一个又一个的躬,声音也有些颤抖。
所以,他现在……秦烟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压制已久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夺眶而出。
我已经对他进行了急救,但还是没办法,已经迟了。中年男人低着头,拿手背抹了下眼睛,像是在擦泪。
秦烟不信,一个小时前还跟她说话的人,怎么这会儿就成这个样子了。
她疾步走了过去,在男人的身边蹲下,摸着他的脸。
楼盛坤……她拍了拍男人的脸颊,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
楼盛坤什么反应都没有,在昏暗的彩灯下,他的脸十分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楼盛坤!她吼着,开始按压他的胸口,片刻后又朝他的嘴里吹气。
你不能死,我还没答应你呢,不能死……她声音颤着,专注的给他做着急救。
秦烟心无旁骛,一心只想让楼盛坤醒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中年男人抱起男孩悄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