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周小艺骂她贱种，秦烟脸上并无波澜。
比起这个，她更在乎周小艺后面那句话。
她的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把手，有些颤抖。她仰起头，去看楼盛坤，楼盛坤垂着头，像是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推着她转身。
秦烟看着被警察控制住的周小艺，眼神直勾勾的。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周小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慌张的捂住嘴，避开秦烟的视线。
她的表情全都落入秦烟的眼中，这让秦烟更加怀疑。
你说清楚。她很急切。
我啥也没说，你让我说什么？周小艺这会儿突然又昂起头，嘴硬道。
你……她待要再问，楼盛坤却突然说话。
秦烟，这事儿先不急，把她交给警察，咱先去做鉴定，一件一件的来。楼盛坤在秦烟脚边蹲下，拍拍她的手。
楼盛坤。我……秦烟看着他，眼睛除了疑惑还有茫然。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事情交给我处理。他朝她点了点头，安抚道。
秦烟看了看他，又望了变得沉默的周小艺一眼，压下心中的疑虑，点头答应。
很快，周小艺和秦昊天都被押到问询室。
秦烟进了鉴定室，在一个女警官的指导下，完成了伤害鉴定。
楼盛坤一直等候在鉴定室外面等候，手里捏着手机给人发消息。
严野和张沐然则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张沐然捏着下巴，皱着眉想了又想，严野在旁边盯着，眼看着她把自己的下巴捏出个红印。
诶，大野，你说这周小艺她什么意思？她挑眉，问严野。
严野虽然平时话很少，但对着她的时候，张口的机会就多些。
秦烟不是她亲生的？他这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往往一击中的。
对了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沐然拳头一砸自己的手掌心，有些激动的跳了起来。
我就说周小艺这人对小烟咋就这么坏呢，再重男轻女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张沐然停顿了下，又有了疑惑，那小烟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周小艺又是怎么把她抱来的？
张沐然越想，脑子里的问题越多。
她还没想通的时候，严野却突然打断她。
别想了，秦烟出来了。他抬抬下巴，示意张沐然看鉴定室的门口。
秦烟被推出鉴定室，张沐然下一秒就冲了上去。
小烟。她叫道，看见楼盛坤又停下脚步。
秦烟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时候。程牧也从问询室出来了。
秦小姐，你母亲那边提出想和解，我想再问问你，你确定是要起诉他们吗？
和解个头啊！他们把小烟打成这个样子，还想和解？脸皮是有多厚？告诉他们，两个字，没门儿！秦烟还没说话，张沐然先骂上了。
程牧也没想到这张沐然如此火爆，有些尴尬的愣了几秒。
严野把人往后拖，板着脸训道：你让秦烟自己说。
张沐然努努嘴，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丢面儿了，便安分下来。
秦烟倒觉得没什么，她仰头看着程牧。
程警官，我的意思跟沐然的差不多，这件事我不打算和解。对他们，我从小到大做的妥协已经够多，这一次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目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程牧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好的，我们会针对你所受到的伤害，对周小艺和秦昊天进行相应的处罚。具体后续我会通知你。
谢谢你，程警官。
两人说完，一直没说话的楼盛坤却跟程牧耳语了几句。
我有话跟程警官说，你在这儿等我。楼盛坤拨了下她耳边的头发，温柔道。
秦烟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不到半小时，楼盛坤回来了。
四人一起走出派出所，楼盛坤和严野各自先去找车。
张沐然推着秦烟走到空旷的地方。
沐然，我受伤的事奶奶知道了吗？
闹出这么大阵仗，她能不知道吗？
秦烟叹了一口气：怪我，又让你们操心了。
说什么呢？说到底这事儿全都是周小艺造的，你瞎揽责任干什么。张沐然不满道，反正这次她是躲不了了，我把咱门口那监控录下的视频全给程牧了，还有好几个邻居，有他们作证，周小艺就是一百张嘴也没法说。
秦烟没想到她私底下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一时间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张沐然见她垂着头不说话，想到那件事，犹豫着开口：说真的，小烟，周小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等你把伤养好了，咱再调查也来得及。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只是有点茫然，如果周小艺说的是真话，那么我到底是该恨她，还是不恨她呢？秦烟捏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她对我的无视和伤害都源于我不是她想要的儿子，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说我是她抱来的，你说可不可笑……
秦烟说着，嘴角一抹苦闷的笑。
当然是恨她了！张沐然非常果断。
要不是她，没准儿你跟亲生父母过得好好的呢。你也不想想，你这二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是我就恨死她！
你说得没错，我是该恨她。秦烟点了点头，突然了悟。
两人正说着，楼盛坤却突然走过来。
聊完了吗？他看着秦烟问。
秦烟点点头，看向张沐然：沐然，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跟他回医院。
等等。张沐然突然想到什么，我给你带了几件衣服，在车上放着。我去拿给你。
严野载着张沐然回民宿，楼盛坤和秦烟与其背道而驰，向着医院开。
路上，两人没怎么讲话，沉默着到了医院，又进了病房。
秦烟被抱着坐到床上，无意间扫到他的腋下，那里的衬衫已经汗湿。
你歇会儿吧。秦烟看他又走进卫生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楼盛坤嗯了声，动作却不停。
没多会儿，他端着水盆出来。
毛巾放在盆里，被他打湿后又拧干。
来，擦擦脸。他在床沿边坐下，攥着毛巾一点点的给她擦脸。
秦烟微微的仰着头，闭上眼睛，那毛巾温温热热的，在她的脸上轻柔的擦过。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手一直敛着劲儿。
她闭着眼睛，突然噗地笑出声。
笑什么？男人的动作停下，奇怪的望着她。
感觉有点奇妙。秦烟依然闭着眼睛，缓缓的开口。
？楼盛坤不解。
没想到你还会挺照顾人的。秦烟说着，又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楼盛坤挑眉，合着以前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生活上的无能者？
那倒不是。秦烟睁开眼，笑着看他，至少咱楼先生很会工作赚钱，是个这方面的好手。
只是这方面吗？楼盛坤突然放下毛巾，伏低头，额头与她的抵着，嘴角盈出一抹笑，其他呢？
说着，他拉住秦烟的手，往那地方延伸。
好，好得很！秦烟不用想也明白他的意思，极快的抽回手，朝他竖着大拇指称赞。
光天化日之下，实在不宜发生这种行为。
她笑笑，有些脸热。
楼盛坤却瞅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别急，下次会更好。
轰一声，秦烟的脸更热了。
罪魁祸首惹了人却不管，自顾自端着水盆去洗手间。
秦烟拿手背贴了贴脸，稍稍能降温。
心里却暗道，下一次指不定谁的技术好呢。
到了六点，护士过来给秦烟换药，楼盛坤在旁边观摩。
后背和小腹的伤口还好，换起来没那么痛，但膝盖和脸上就有点艰难。
纱布撕下来时，扯到皮肉，秦烟不可抑制的叫出声。
楼盛坤扶着她，眉头一直拧着。
秦烟又一次疼出声，楼盛坤忍不住开口：轻点行么？
护士也有些紧张，听楼盛坤一说，后半场的速度更慢。
等秦烟终于换好药，已经差不多是半个小时以后。
护士捡了废弃的纱布。极快的出了门。
秦烟靠在楼盛坤怀里，后背有伤，楼盛坤又不敢让她靠得太近，便拿手微微扶着。
如此折腾一番后，秦烟额头有些微微冒汗。
楼盛坤拿纸巾给她擦着，边问：疼得厉害么？
秦烟嘴唇有些苍白，缓了一阵后，摇头：没那么疼了。
疼就说，别忍着，我找护士要止疼药。楼盛坤拨弄她汗湿的头发，往后顺了顺。
秦烟还是摇头：你让我躺下吧。这样舒服点。
楼盛坤依言，将她放在床上，又调整了床头的高度，让她靠得舒服些。
她移了移脑袋的位置，看着楼盛坤。
在派出所，你跟程警官说了什么？秦烟突然想到这个，好奇的问他。
楼盛坤眼神闪烁了一下，回道：没什么，就问了会怎么处理这次的事。
秦烟一直注视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拉过他的手。有些不信道：跟我说实话。
她坚持，捏着他的手不放。
是真的。楼盛坤不松口。
……秦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良久，楼盛坤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告诉你。他抓着秦烟的手，握了握，周小艺的话，我也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