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与刘珏同时有危险,就凭刘珏在昆山上用玉佩救他的那次,王崇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命去救刘珏。
但……
若是刘珏不死,会波及到暮雪子嫣,雅心辰溪姐,那他别无选择,只能让刘珏死。
王崇内心在挣扎,在痛苦,甚至在进行一声声无声的咆哮。
他不想做这样的人,因为日后的时间之中,他良心会不安。
但倘若不这样做,让他的女眷受到危险,那他的良心会更不安!
事已至此,
王崇终于理解了李独冠的痛苦。
有些时候,牺牲自己真是一种最轻松简单的选择方式,至少不会选择困难。
就在一日前,他与项景文,还同时嘲笑过李独冠,王崇甚至还埋怨过他。
现在看来……
李独冠起码经历了两次这样的痛苦!
王崇心中积郁了一团火,想爆发,却又不知向谁爆发,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前方那近在咫尺的身影,他明知道事情一定会有个答案,但他依旧缺了那一点勇气。
王崇走到了刘珏的身后,两人相距不到十五厘米。
“我问你……”
王崇声音沙哑,语气与他平时不太想象,“你为什么要立下与我相距十五公里的雷遣誓。”
刘珏微微一笑,继续扇着羽扇,坦然自若地说道:“不为什么。你知道我会回长安的,你又是修霸者,若是我在长安,你便无法去长安,便不会威胁到大汉,我只是在我生命的最后,想为大汉作出最后的贡献罢了。”
“你应该知道,从我过来找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回不了长安了。”王崇缓缓说道。
“我知道啊,所以我如实交代了,我们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军队尽已折损,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但我愧对大汉,能防着你不入长安,便是我最后能使出的手段了。”刘珏平静地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何必多此一举呢,你想过今天这一步吗?”王崇问道。
刘珏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过,但我别无选择。我愧对大汉,亦同样愧对玉仑宫,既然我的目的无法达成,无法收编玉仑宫,那我怎能看着玉仑宫死在那群散修的手中?是我给玉仑宫带来了灾难,为了平复这场灾难,我只能救你。”
“好个刘珏……你做事,就这么图个问心无愧么?你是圣人?”王崇仰起头,胸口堵得厉害。
“我不是圣人,圣人没有私情,一心向着大道,可我有私情,我处事样样有愧,何来问心无愧之说?”刘珏笑了笑,对王崇说道。
王崇摇了摇头,说道:“你顾全大局,处处为别人着想,哪怕素不相识,哪怕是敌人。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乃当世真正圣人所为,我发自内心的敬重你,因为我几乎没见过你有过私情的时候。”
“你没见过,就是没有么?小师妹不算么?那你呢?”刘珏仰着雪白的脖颈,望着天空,眼角划下了两道晶莹的泪水,笑得像玉仑宫内一朵最灿烂的蔷薇。
王崇喉咙干涩,连苦笑也笑不出来,看着刘珏的背影说道:“我?我和你相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私情。我从来没有像你这样想过报答这个,贡献那个,我只管好自己便好,我觉得你活得很累。”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轻松了么?”刘珏忽然莞尔笑道。
“这不好笑。”王崇低着头,双拳紧握道。
“行啦,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现在是不是对我下不了手?”刘珏轻笑着问道。
王崇紧低着头,一言不发。
刘珏见王崇低头如孩子般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擦了擦眼角,说道:“在临死前你能和我说这么多,知足啦。”
王崇踌躇良久之后,打破了沉默,低着头说道:“刘珏,那小师妹……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刘珏?”
王崇抬起头,发现悬崖边上,已经无人影了。
王崇猛地瞪大眼眸,匍匐到悬崖边上,往下面望去。
刘珏的身影在极速坠落,她头迎向着昆山下的万丈悬崖,乌黑湍急的发丝像一根根刺穿在心口上的箭矢,夕阳的余晖穿透层层白云,照射在了她的身上,汹涌的大风吹起了她的裤边,右脚脚踝上那褐色胎记,在阳光的照射下,像血一般的刺眼,如同一把急剧下沉的梭子,倒映在了王崇无限放大的瞳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