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媛呆住的样子很明显。

在场的闫歌等人一阵笑。

郁湛看了一眼池媛，“要换题目？”

池媛很快镇定下来，摇摇头：“不用的，就这个吧。”

女演员在拍戏的时候不能有羞耻心，在戏中她们并不是自己，而是角色本身，为了表现角色的内心活动和感情的冲突，亲密一些的镜头不可避免。

而今天的初试是走出困境，改变现状的第一步，池媛不能输。

“这戏我能演。”她声音坚定。

郁湛在周围这些不正经的导演们揶揄的目光下起身。他身量高大，神情冷肃，一站起来就是十足的压迫感。

闫歌上下打量，叫住他：“这样太正了，镜头一放就是商战现场，人家小姑娘会出戏。”

郁湛挑眉，抬手解开扣子，西装外套搭在椅背。

他一边向池媛走来，扯松了领带，身高腿长而眉目深邃，气势极盛。

池媛轻吸一口气。

郁湛站定，摄像与收音打开，镜头对准了房间中的两个人。

“池媛，你有一分钟构思剧情，期间不能告诉郁总让他配合，我们的收音设备很灵敏，请不要作弊。”

池媛点头。

演员副导王立奇补充：“你只有一次机会，我们不会看郁总的反应，只会评判你的演技，3,2,1开始计时——”

池媛迅速过了一遍自己演过的戏，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部《我的总裁男友》，里面的男主和郁湛的身份有契合度，也许她可以把里面的情节搬出来一个。

池媛抬头看郁湛，微微一惊。

她曾经对戏的那位“总裁”只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孩，有流量有颜粉，他的气场是流于表面的，表演式的，片子剪出来以后固然还算过得去，但与真实处在这个位置上的郁湛相比……

池媛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郁湛的气势太强，他丝毫不像那部剧里霸道急切得夸张的“总裁”，她要是做剧中那副姿态，他更有可能甩给自己冷淡的看戏眼神。

到时候当场出戏啊！

王立奇低声吩咐助理，“郁总下场机会难得，你上去打个板。”

助理拿了后桌的场记板回到摄像头画面中，盯着倒计时，开始喊：“3,2,1——第1场第1镜第1条，Mark！”

场记板清脆敲响，助理离开摄像机画面，池媛已经扬起了脸。

要拍一个镜头，必须要有一个特定的情节和人物，她现在去想已经来不及，开口就是：“郁湛哥哥？”

闫歌等人的目光落在摄像机上，能看到画面里池媛瓷白的小脸。

第一句话说出口，池媛站在熟悉的镜头下，反光板之间，抓住了那一丝灵感。

她细白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嗓音里却有着故作的轻松：“郁湛哥哥终于回来啦，我看见叔叔这两天都在收拾东西，还以为你们要走了呢。”

整个房间安安静静，摄像机和空调的轻响与呼吸都可听闻。

郁湛垂眸看她，眼底情绪晦暗。

他像是多年以前，并没有说话。

池媛双手握在背后，有些不安地垂下头。她今天穿着浅蓝色小圆领裙，发丝披散，细密的睫毛一扬就垂下，显得有点可怜。

“你不爱说话，我却每天都找你，一定很打扰你吧？”

她抿了抿唇，嘴角是翘起的，眉眼却是掩藏不去的失落，“我以后不会了……郁湛哥哥可以不走吗？”

这一场戏里有亲吻，而女主角池媛在道歉，看起来她所面对的这一位男主角并不是一个温柔或细心的人，所以郁湛不能解释。

他现在只能沉默。

池媛垂着头，她像是发现了面前人无声的拒绝，小声喃喃：“对不起，叔叔很早就在收拾东西啦，我知道你明天会走的，所以……今天只是来送送你。”

发丝滑落耳畔，垂在纤细的锁骨前，肩颈线条流丽而脆弱。

“我其实知道每天都来找你，你会烦的。”池媛微微垂着头，漂亮的眼睛泛着水汽，声音也微哑，却没有露出一点泣音。

“谢谢你一直包容我的任性，容忍我的打扰，对不起。”她说。

池媛的鼻头红红，她的泪水却忍住，只是声音含着一点哑。拉近的镜头里，垂落的发丝微微颤抖。

镜头外的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懂了，这是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苦味的初恋。

施云蔚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有一瞬恍惚。

而场中，池媛强忍着泪，心中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前抱住郁湛，踮起脚亲他，这样会不会破坏人物设定？

池媛表演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亲吻镜头。或许有一点相通的经历，让她进入这个情节非常快，但她不知道这个情节里，郁湛应该要怎么反应才能顺畅地接下去。

因为原本的情节里，郁湛没有给她告别的机会。

沉默的三秒钟，池媛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面前光影晃动，头顶传来轻缓的触感。

是一直沉默的郁湛抬手，一下下抚上池媛柔顺的发丝，力度轻柔，仿佛在安慰。

池媛的心稳稳落地，她抬头，“郁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