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谬手,都是拿着血淋淋刀。
因为音乐,不如钱财,不如权势。
曾经那个十三岁少年,太善良,太天真,太......无能,所以才任人欺凌。尝过暴力和权势味道,沈谬不愿意回到过去。
只是或许他最近太急了,急躁,慌乱,甚至于如今正常,稚弱身体,让他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这些脏污东西,并不能说给小孩听,甚至,他也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所以此刻,少年只能不动声色地收敛掉所有情绪,将手从她怀中抽出来,
“绵绵想听我弹琴吗?”
少年站起身,看似冷静地快步往角落二手钢琴走去。
“那现在,我弹给你听。”
然而当他坐下,揭开琴盖,手指落到黑白琴键上刹那,沈谬却发现自己手在抖。
拿刀时候那样狠戾果决,可如今,却不知道要怎样弹出一首简单曲子。
“........”
但沉默许久后,他还是按下了第一个键。
咚——
可琴键落下瞬间,沈谬听到,不是悦耳,温柔音符,是铁棍打在手上爆响!
【啧,免得路上麻烦,废了他手吧。】
【不要用枪,不然血弄得到处都是。打断骨头就好了。】
巨大阴影笼罩下来,随即,就是高高举起,再重重挥下铁棍。
砰!
砰!
砰!
巨大痛楚在神经末梢炸开,这一刻,沈谬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
是那个天天被小孩追着叫小公主,别扭,自卑,又善良少年。
还是经历了所有悲苦绝望,冷血残忍,沉|沦于亡渊异鬼。
这大概是,沈谬弹过,有史以来最差曲子。琴音破碎,曲不成调。指尖落在琴键上每一下,都像是按在刀尖上。
他脸苍白得可怕,甚至连瞳孔都呈现出一种极端负面情绪时,而放大到极致模样。直到,一个小小,穿着恐龙睡衣孩子坐在他身边。
软软手指落在琴键上。
咚~
稚嫩,毫无技巧,却干净琴音,重新从老旧钢琴中缓缓流淌了出来。
——《致爱丽丝》
绵绵已经学会了。
实际上,系统地学习钢琴需要很长时间。但小龙崽只是记下了少年当时按下了哪几个键,然后依样,跟着按下去。
从专业角度而言,并不出彩。可这样琴声,却让沈谬终于安静下来。
他静静地听,哪怕因为残缺听力不能完整地听清,可沈谬依旧沉浸在这样干净琴音里。
干净,竟是美好到让他眼眶潮湿。
沈谬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一直,一直都深深爱着,这种只能被物质世界冷酷地,解释为震动和频率东西。也同样深深爱着,方才被他贬低得一无是处音符。
少年放平了手指,望着窗外,隐隐亮起天光,颤抖指尖终于缓缓地,平息。
最后一个音落下时候,沈谬多日以来,不安,躁动,恐惧心,在这一刻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侧过头,去看小孩柔软,纯净如月色脸庞。对方像是做了一件什么特别了不起事情,很是骄傲地对他说,
“现在,绵绵比小公主,弹得好。”
“......嗯。”
沈谬怔怔地看着她,轻叹,
“弹得真好。”
不过得到了这样赞扬,绵绵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得意又开心,她只是爬起来,站到琴凳上,然后伸手去捧住少年脸,认真对他说,
“小公主,绵绵特别喜欢,你弹琴样子,闪闪发光,特别,特别好看。”
“比世界上,最珍贵最稀有宝石,还要璀璨,千倍,万倍。”
“......”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喜欢那个一无所有,自卑,又软弱沈谬。
说他,闪闪发光。
说他比最珍稀宝石,还要璀璨。
而不是,另一个拥有雄厚财力,滔天权势,可以肆意将人命都玩弄于股掌沈谬。
“........”
少年仰望着她,神情怔住,双眸逐渐洇开淡淡湿绯。
“可......”
沈谬感受到喉头涌上来酸楚。
可这样他,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去复仇,去守护。只是这样话,小孩听不懂,他也不愿意让她听见,于是沈谬只能说,
“可,我没有金子,以后或许,不能像你爸爸那样,给你很多金子。”
“——那有什么关系?”
小龙崽不理解对方担忧,
“绵绵有呀,绵绵可以把,绵绵金子都给你,这样就好了呀~”
“......”
这样回答是沈谬没有想到,他知道自称龙崽小孩,是有多么喜欢金子。可对方却愿意全部给他。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沈谬见过那个舞蹈团首席领舞少女,对方也是同样金发蓝瞳,精致漂亮外貌,无论如何,在外形上都附和小公主这个词描述。
于是这一刻,少年伸手贴在小孩手背上,无意识地捏紧了耳后助听器,
“为什么......江绵绵,你口中小公主为什么会是我?”
沈谬颤抖蓝瞳中,晕开迷茫又痛苦神色,
“为什么......是我?”
“因为,”
绵绵眨了眨眼,选择了一个郑重而珍贵称呼,甚至,她还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殿下是我挚爱珍宝啊。”
“......”
沈谬不知道自己在得到答案那一刻,脸上露出了怎样表情,因为下一秒,他就被小孩抱进了怀里。
“我们有过约定,小公主,只要绵绵把你,从冰塔里面抢到手,以后你就是,绵绵宝贝啦。”
是宝贝,也是龙,所属物。
“......”
那一刻,沈谬选择相信了美好童话。
“江绵绵......”
他抱住了面前小孩,嗓音沙哑,颤抖,尾音微微变调出一点泣音。
“你抢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