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此时此刻江淮生的表情神态总让沈谬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和诡异。
毕竟三分钟前,对方还一副恨不得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模样。然而现在,江淮生又拉着江绵绵来给他道歉。
前后莫大的转变让沈谬隐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他僵硬片刻,低头捏着手里薄薄的凉被,睫毛垂下来。
“也.......没关系。”
钢琴家的嗓音很低,拖曳着些许的哑意。
其实,江绵绵做出的这些事情并不算是什么伤害,相反,他刚才生出的那些无法言说的心思才......
因为之前无意间抬头看到的那一幕,可爱的,饱满的草莓涂鸦,此刻正在漂亮的钢琴家脑海中无限循环。
沈谬原本以为爱情,婚姻,甚至女人和性/欲等等,这些东西离他很远。
尽管,作为一名国际上最惊采绝艳的天才钢琴家,沈谬在国外的日子并不缺乏优秀而美丽的追求者和爱慕者,
但因为母亲的遭遇和逝世,给他留下了太多太重的阴影。所以,沈谬对于那些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甚至以一种格外冷漠的姿态保持着拒绝。
久而久之,他以为自己是天生性冷感,或者因为童年阴影而心理有着什么缺陷。直到他回国后,见到了江绵绵。
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拥有了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漂亮而优美的柔软和线条。
哪怕是,和以前同样幼稚可爱的草莓涂鸦,都遮掩不住。
那一瞬间,胸腔里像燃了一团火焰,从心脏烧遍四肢百骸。
“......”
年轻的钢琴家的喉结无意识滚动。
但很快,沈谬又下意识抬起眸望向江淮生,因为残缺的听力,他总是下意识要去看对方的口型,以此才能辅助自己听清。
【等等......】
沈谬忽然想起来,刚才江淮生态度转变之前,似乎问了他一句什么话来着。
好像......是什么公主?
“他当然是公主啊。”
绵绵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说冒犯,她还在替沈谬回答着老父亲上一句的问题,
沈谬的目光立刻侧过来,又落到少女的唇上,再次读到了熟悉的公主二字。
“......?”
很明显,这父女俩应该是在讨论他。
沈谬很想要去拿个助听器,但是他刚一准备放下凉被起身,就对上了江淮生的视线。
漂亮的钢琴家顿时僵住,不再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地有些畏惧对方。
明明,也不是打不过。
这时候,老父亲刚才凶巴巴的俊脸上露出某种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但他什么也没有对沈谬说,甚至连视线也仅仅只是在钢琴家光裸的肩膀上停留几秒,就飞快地挪开。
就好像在看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
沈谬:“........?”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虽然是光裸着的,但白净如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确认上面没被江绵绵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印子后,沈谬感到了某种诡异的困惑。
同样,沈谬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也很诡异。比如,他正抱着一张浅蓝色的凉被正正经经地跪在地面上,而前面,是不知道在沟通着什么的父女俩。
“就是金色的长发,漂亮的脸蛋,白色的长裙子,只是有点高,胸有点平的小公主啊。”
绵绵努力地跟总裁爸爸描述着当初第一次见到小公主的模样,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乖巧的龙龙还是认真地做出了回答。
然而,龙崽并没有认识到长袍和长裙的区别,在她看来,只要是长的,不是裤子的,就是裙子。
沈谬刚才的目光都集中在江淮生身上,只勉强读到了绵绵口中的部分字词。
【小公主......】
他太久没有从江绵绵口中看见这几个熟悉的字了。
漂亮的钢琴家并不知道父女俩正在精心怎样对话,他只注意到了少女那熟悉的称呼。
“小公主”三个字,让沈谬当初极度不适应,但是后来他逐渐意识到,这样的称呼,代表着怎样无端而热烈的偏爱。
哪怕他没有听清江绵绵在说什么,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也足够证明,对方的原谅和释然。甚至或许,还有一分如同从前的那般喜欢。
沈谬的心中生出某种难以描述的欢悦和欣喜,冰蓝色的眼瞳逐渐亮起了光。
然而旁边的老父亲表情陷入了某种呆滞。
【金色长发,白裙子......】
老父亲捂住脸,不得不一锤敲定了沈谬的“公主”身份。甚至这一刻,他连小女儿是龙都顾不得震惊了。
至少从小到大,绵绵一直念叨着自己是龙的崽崽,哪怕江淮生并不当真,但小女儿身上的确发生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加上卓晚舟说过的话,也总算是一剂预防针。
至于沈谬这个公主的身份,真的是毫无准备。因为少年的性子从小就冷漠而尖锐,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女性的特征。哪怕小女儿天天喊着小公主,江淮生也从来没有当真过。
但是,竟然......真的是公主。
当人遇见一件震惊的事情时,只要再发生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那么前者就会显得平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