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飞离身体那一刻,孟迪乐的咧嘴想笑,长舒出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吐远,就被孟迪尽数吸了回来
——炸弹飞出去很远。真正意义上的很远。孟迪没法目测出来炸弹在空中到底有飞出了多少米,也许二十米,也许三十米。远到炸弹看起来已经只有一个苹果那么大,远到孟迪有那么一瞬间已经认定自己安全了。之后炸弹在空中炸裂,在空中如一只火焰巨兽张开大嘴般,在众人眼前,瞬间由一个点胀大成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火球。那爆炸庞大到孟迪的整个视界里,几乎全被这爆炸占据了。孟迪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仅巴掌大小的炸弹居然会有这样的威力。紧接着,如墙壁高的热浪,猛烈的以爆炸为中心向周围推出去。
孟迪直觉本来贴在额头的头发,忽然全都向后飞扬起来,接着脚上突然失去踩在地上的踏实感,身躯拔地而起,后脑一痛,眼前黑了下去,没了知觉。
过了不知多久,恍惚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便见到蔚蓝的天空如一副立挂的画轴,极近的贴在自己眼前。孟迪使劲集中精神,在自己头发的焦味中挤了挤眼睛,循着声音看过去,远处红色的人影正一脸严肃的跟自己说着什么,仔细挤了挤模糊的视野,总算看的清晰了些,是王冷。孟迪心里一阵奇怪,听觉慢慢恢复,这才听清王冷在说什么——
“别动,别向下看,看着我,听到么,看着我。”
孟迪甩甩头,多少驱散了一些黏糊的感觉。向周围看去,想要弄清状况。
桥上,丑鬼猫头鹰背靠着桥的栏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才还好好的他浑身是血,一片断裂的金属片深深的插入他的肩膀。
康澹和李銮躺在地上,刚刚爆炸的时候两人因为接近地面所以受到影响似乎不是很大。卫文达也躺在桥上的一处,但他左右都燃起了火,火苗挡住视线,看不清他的脸。如此看了会,孟迪忽然发现自己的视角有点奇怪。三人都在桥上,而且靠在护栏上的猫头鹰已经是在桥的边缘了。自己却在护栏的更外侧看到猫头鹰……这简直就好像……
自己以悬空的视角看过去的……
孟迪猛的回头一看,河水正在山石间撞击着,不断翻涌出一层一层波浪,在自己身后汹涌奔流着。孟迪这才发现自己趟在的地方,王冷脚踩着的地方,都不是桥或土地,而是横在空中的火车车厢。刚刚爆炸的力量将整个火车都推了出去。
火车一共十几节车箱,其中一节正横在孟迪身下,左右两边四五个车厢斜卡在桥上,凌空拖拉住了这一节车厢。其余两侧的车厢大都是单边车轮着地,最远的最乐观的也在桥上微微倾斜。
孟迪躺在车厢上,但胸口以上的小半截身子都悬在外面,没压在火车上,很是不稳,随便一动就有从车上滑落的危险。一旁的王冷,脚踩着斜成六十度,卡在桥上的车厢,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脚步,向孟迪靠过来。眉头微蹙,面色严肃,嘴里大声道:“别乱动,听我指示。”
孟迪一发现自己身处的情形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哪还敢动。孟迪感到胸口一疼,发现胸口的衣服上还燃着一小撮火焰,赶忙用手拍了拍,这一抬手,身子立刻不由自主的唰的向下滑了几公分。孟迪慌忙收回手抓在车厢上,冷汗当即冒了一头。
“救……救命啊……”
刚待要赶去孟迪那里,转眼瞧见猫头鹰仍不死心的向昏厥在地上的康澹靠近,王冷嘁了一声,转身离开马上要接近的孟迪,回头向康澹跑去。
孟迪:“喂!……你……你别走啊!帮帮我啊!”
“别动!坚持一下。”
“怎么坚持啊!”
王冷脚尖轻点,身形迅捷,几步跃过倾斜的火车,翻身上桥,挡在了猫头鹰前面,拦住其去路,一落地二话不说挥刀向他砍去,军刺匕首凌空相接,两人又过上招来。
孟迪不甘就这么等死,心想总得做点什么,正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孟迪每动一下,便觉身子不自觉的向下滑,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孟迪胡乱的抓向身边,左手抓到车窗的窗框。上面的玻璃已经没了,只有窗框上还留有些碎片。孟迪抓上去便觉刺手,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左手一抓上去,便尝试着翻转身体,想把右手也抓在上面。孟迪用力挪动身子,连试了几次,总算变成左腿压在身下,半侧卧的姿势。孟迪紧张的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大口的喘气了。孟迪在心中默念——一,二……三!一念到三,孟迪立刻竭尽全力甩出右臂,抓向左手所在的窗口上。果然,这样的大动作让身子瞬间下坠,直下滑了十几公分。
那力量,简直就好像有谁抓在自己的脚踝上,要将自己拉下去一般。孟迪在身子完全落下前总算抓到窗框,才稳住身体。孟迪已经竭尽所能的去做,但膝盖以下依旧悬空着。虽然改变成了更容易使力的姿势,但依旧没有改变摇摇欲坠的状态。
孟迪手脚并用,向上爬去,爬行了一段距离,脚和手已经都放在窗户上,感觉起来跟踩在一个倾斜而又根基不稳的梯子上一样。
桥对面那侧,横挂在外面的火车箱早就要坚持不住,忽然车厢右侧的车钩脱了钩,一节车厢轰然摆荡了下去,如挂在桌上绳子的末端,悬挂在桥下。这一下,牵动桥上的所有的车厢,摩擦的地面,一同向下剧烈的下窜了十几米,大有将所有桥上的车厢拉下水的势头。
孟迪在那截的本来横挂的车厢上,已经爬了不远,忽然间车厢下坠——在这种钢铁猛兽的冲击下,相比下人类实属蝼蚁,下落势道之大,孟迪力气不够抓住车窗,瞬间便脱了手,整个人以纯粹的自由落体的方式急速下坠。孟迪在车厢内一会头在上,一会脚在上的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咚的一声,撞在车厢的后门上。孟迪痛得整个人横躺在门上缩成一团。紧接着便听道猎猎风声,孟迪心知不妙,却完全失去了闪躲的能力。只听又是当的一声剧响,那是金属碰撞才会发出的巨响。一看,原来有杂物随着那一甩和孟迪一起落下来,正好在孟迪头上仅一两公分的地方落下,重重落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