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之闻言轻声道:“章将军,你说这一招,会不会是弃帅保卒的极端之法。这雷冲死了,而其余的人此时则仍躲在岛上?”
章泽兰“啪”的一抖手中长剑,那被长剑洞穿了的雷冲首级,登时便被其给震了个稀碎。那四散飞去的血肉碎末,生生的溅了对面的萧孟支一脸。正当萧孟支慌张的擦拭脸上的污秽时,就听得章泽兰厉喝道:“杀上岛去,片甲不留!”
战事瞬息万变,谁也不晓得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就如同雷冲不晓得自己会突然被人斩去首级一般,闫寿月也未想到,自己赖已为生的天堑,反倒将自己的生路给堵死了。
闫勿得生前本就不得人心,闫寿阳上位后的所作所为更是令人发指。这闫家的上下水匪一瞧见千岛府的驻军真打来了,当的是没有一人愿意听从闫寿月的命令,去仗着天险抗敌。而是窝里斗,造起了反。大小水匪都惦记上了闫勿得生前攒下的那批银子,闫家上下乱成了一团。当军队的人攻进岛后,只瞧见了被剁成稀烂的闫寿阳与满地的水匪尸体,而闫寿月却不知所踪。同样人去楼空的,还有天王老子岛。
章泽兰带领全军将天王老子岛翻了几个遍,竟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瞧见,只有一面光鲜亮丽的大旗,仍在不知疲倦的飘荡飞舞。
萧孟支来至章泽兰身旁道:“章将军,这雷家既然已经拿下了,接下来便轮到龙家了吧。”
章泽兰淡淡道:“看来萧当家的士气如虹啊。”
萧孟支微笑道:“既然投靠了章将军您,那自然该尽心尽力。倘若在下能在石将军面前将龙家给灭了,那以后的事,自然也能好说的多。”
章泽兰听罢,一时间没有言语。此时一士兵来报道:“启禀章将军,石将军派人传信来了!”
“让他过来。”
那人退去后不久,一脸上满是疙瘩的少年便跑了过来道:“章将军!”
章泽兰一瞧这少年便笑了,他道:“怎的是你?”
少年憨笑道:“石将军说我打不了仗,只适合跑腿儿。”
章泽兰闻言一怔,随后他仔细端详了这少年片刻后心道:“原来是你,倒是跟你爹是一个德行。”想罢,章泽兰淡淡道:“石将军嘱咐了你些什么?”
少年笑道:“石将军要章将军你退……”
少年一语未闭,章泽兰猛然抽剑,少年人头落地。少年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嘴角微张,将要说出来的话,还含在嘴里。
章泽兰微笑道:“孟当家的,你说他的死状是不是跟雷冲一摸一样?”
萧孟支着实被章泽兰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手给吓到了,章泽兰说罢良久,他方才缓过些神来。萧孟支姿势僵硬的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迹,却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章泽兰的话。
章泽兰见状瞥了那少年的尸体一眼后微笑道:“萧当家的是在意这个,倒是本将没提前支会你一声。这少年的父亲便是暗中破坏燕家与其余几家关系的罪魁祸首,本将现在将他斩了,也算是份微不足道的贺礼。至于他父亲的首级,本将来日自会奉上。”
“好…好……”
萧孟支此时是片刻也不想在章泽兰身旁待了,那份从章泽兰身上散发出来的彻骨寒意,令他这个水匪头子也是无所适从的很。
“既然石将军有令,那咱们便快些去与她汇合。萧当家不晓得,石将军可是小气的很,若咱们去迟了,还不知她会如何大发雷霆呢。”章泽兰话音刚落,萧孟支便刚忙回道:“在下立刻就去整顿手下。”说罢,萧孟支忙不迭的快步而去。
章泽兰蹲下身子,将剑上的血迹于少年的衣衫上擦拭干净以后微笑自语:“倒也不错,若是带着这两窝水匪将龙家也给灭了,那此番剿匪,那我章泽兰一人便占了四家的功劳。若是论劳苦功高,那谁敢于我章泽兰相提并论。到时候王爷赏识,石莽就算是出身王爷器重的石家将门,那她不也得屈居于我章泽兰之下。”
以地为棺,以天为椁。骂惯了老天的汉子们,等死了才晓得,也只有天地浩瀚,愿为其收尸。
待来至船上,章泽兰发现醉酒的燕飞煌已然醒了。此时的燕当家正半解衣衫,坐于甲板上吹着凉风。
“燕当家的,你可真是位福将。只是喝了几杯酒,便将雷冲的脑袋给喝下来了。”听得章泽兰的调笑,燕正风只是拍了拍双膝道:“章将军,方才我瞧见你将那个孩子给杀了。”
章泽兰闻言倒也不避讳些什么,他笑道:“本将还以为燕当家会喜欢这份礼物呢。”
燕飞煌微笑道:“燕某人对于不能带来切实利益的礼物,向来不喜欢。方才我已听萧兄将来龙去脉给说了,实不相瞒,燕某人曾血刃了那孩子的生父。说起来,我与章将军倒是他们一家的灭门大仇人,但是可惜,没人来找咱们报仇了。”
“那不是正好一了百了?”
“说的是啊!”燕飞煌站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后淡淡道:“章将军,虽然我燕飞煌是个水匪,但却自诩为一个生意人。”
章泽兰打断燕飞煌道:“燕当家自谦了,生意人跟盗匪说起来,不就是一种东西么?”
“东西?何谓东西?”
“不是东西。”
燕飞煌闻言一愣,随后微笑道:“那便由我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来忠告章将军几句话。”
章泽兰淡淡道:“燕当家请讲。”
“有些东西能卖,而有些东西则不能卖。若是卖了不该卖的东西,那便会横死。”
“有趣,但本将不是生意人,不喜买卖,自然也不会横死。”
燕飞煌没理会章泽兰,继续说道:“燕小为了自家人卖了仁义,遭横死。我燕飞煌卖了德行,也会遭横死。而章将军你……怕也会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燕当家的话当真有趣。”
章泽兰大笑,苍白的脸上,骤然涌起猩红。
忽的,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若是要死,那为何不竖着死,非要横着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