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哑巴还是聋子?没听见本将在问你们话么?”
青年将领冷喝一声。
一名看上去六十来岁的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迈步上前,一拱手,朝着青年将领深施了一礼,道:“这位将军,老朽刘清,是武帝六年的秀才,我们是神都附近州县的百姓,这次领着大家来神都,是来给族人收尸殓葬的。”
青年将领上下打量了这名唤作刘清的老者,冷冷道:“族人?都是些什么人?是埋在这里的人么?”
刘清一弯腰道:“是的,去年北边说是要打仗,皇上下了道圣旨,要紧急征召神都周边所有州县,十五岁以上青壮年男子入伍参军,前往北境抵抗金人。可是前两年,县里闹蝗灾,加上又是大旱之年,一下子,我们村的青壮年老力就跑了大半,留下的都是些孤儿寡母,都在勉强靠着神都发下的救济来糊口,哪里还有多余的劳力去充军,没办法,村里只能让那些十几岁的孩子给拉去了。作孽……”
说着,老者刘清抹了抹浑浊的泪水,继续道:“最近听说仗打完了,咱大周朝打赢了金人。原本是件好事,可后来县里发下文书,说当初村里被拉去充军的孩子,一个个都没了,死在沙场上了。村里的人都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听说,当初战死的人有很多被送回神都了,说是兵部特许亲眷拉回去安葬。所以……这不,这老的老,小的小,一帮子人托我带着她们,来神都领人。现在,尸体总算是都领着了,可没钱请人拉回村里,就只能草草埋在这了,也算是给孩子们入土为安了,尽最后一点力了。”
说着,老者擦了擦眼睛,身后又传来一阵呜呜哭声。
青年将领见状,眉头一皱,冷喝道:“好了!够了!本将没功夫听你们废话。你们都给我听好,本将奉太后懿旨,通令尔等,此地乃出入神都之要道,不容尔等这般胡为。即日起,一月之内,尔等必须将这些坟冢尽数拆除,违者一律严惩。听清楚没?”
老者刘清闻言大惊失色道:“将军,这是为什么呀?”
青年将领冷笑道:“你也配问?”
老者一怔,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惊慌失措的妇孺,随即咬了咬牙,整了整身上那件洗得发了白还打着补丁的破旧蓝衫,重新把目光看向青年将领,躬身行礼,然后抬头看着对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将军,我大周以武立国,以人为本,对待阵亡将士一向抚恤有加。如今我等白发人送黑发人,非但不见朝廷有何体恤,反倒连三尺黄土都不能留给我们!老朽虽然老眼昏花,却也读过几年圣贤书,识得几个字,是武帝六年的名正言顺的秀才,老朽斗胆请教将军,这世间可还有一个理字!”
说到最后,老者刘清不禁紧紧握住了手中拐杖,微微用力顿了顿地面。
身后一双双愤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青年将领。
青年将领见状,眉梢一挑,冷然道:“大胆刁民!竟敢公然挑衅本将,来呀!”
数名禁卫龙骑立时应声出列。
青年将领鞭梢一指老者及其身后村民,道:“拿下这一干刁民!”
禁卫龙骑齐声称是,一催各自坐骑,转眼便将众人围在当场。
呼呼呼!
数柄长矛尖枪尽数对准了一干手无寸铁的村民。
森森利刃反射出刺目寒芒。
一干村民大惊失色,当即便有数名孩童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吓着我家孩子!”
“连尸都不让收殓了,你们还是人么!”
“朝廷就这么欺负人的!”
群情激昂之下,场面似乎有些混乱,有村民开始和骑士推搡争执起来。
青年将领见此情形,顿时大怒道:“尔等是要造反不成?!当真找死!”
呼喊了几句,青年将领发现并不起作用,顿时目光寒芒一闪,一拍腰间黄金宝剑。
沧啷!
一道金光乍起。
一柄金剑凌然出鞘,带出一道金色剑气直击老者刘清。
刘清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股诡异的禁锢之力透射袭来,令自己动弹不得。
老者也算是有些见识之人,虽不知这金光为何物,却也心知不妙,惊骇之余只得禁闭双目,叹道:“罢了,这就随着孩子们一起去吧。”
噹!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老者一惊,陡然一睁眼,发现金光消失不见,而对面青年将领正一脸惊怒地手持金剑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老者惊讶得也顺势望去,赫然发现一名身着粗布麻衣,背背一个古怪黑匣的少年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