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将十万精骑全部阵斩!
“你们斩获多少?你不是说,你们杀了很多唐军,到底有多少?”醍醐问,这个问题无关战局,只关系着尊严。
菅原道真笑了,笑得很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就像是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他伸出了两根手指,还晃了晃。
“两,两......”醍醐嘴唇动了动,实在是无法说出那个“万”字。
按照菅原道真的描述,唐军不可能损失了两万人。
果然,就听菅原道真道:“两千!两千唐军啊!”
醍醐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向脑门,饶是现在已经心如死灰,听到这个数字,看着菅原道真骄傲的神情,他都很想把对方乱拳打死!
“十万换两千,五十人换一人!”醍醐咬着腮帮,“你竟然觉得很骄傲?!”
“那可是两千唐军啊!是唐军!是有百余架法器投石机,八百多架法器床弩,数万法器
强弓劲弩的唐军!”菅原道真认真的强调。
他对醍醐的反应很意外,这难道不该骄傲吗?自己进了圈套,还面对一支完全由练气修士组成的骑兵,能杀两千唐军难道还不够?多少将士死在冲阵路上,连唐军都没看到!
藤原忠平可是藤原家族培养的最懂兵事的人,用二十万水师迎战唐军,结果如何?不也只让对方损失了三四千人?
醍醐气得怒发冲冠,站起身,对着菅原道真发出一阵野兽发狂的咆哮:“朕的子民难道不是人?唐朝的战士难道都是仙兵?五十人换一人,凭什么?!这天下还有比这更离谱的战争吗?!你竟然还觉得战绩出众,朕,朕,朕......”
他“朕”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到了这份上,难道还要追究菅原道真的罪责,将他斩首吗?
孰料菅原道真沉默了片刻,忽然看着醍醐一字一句道:“比这更离谱的战争当然有。第一日三战后,后面这两日,臣又跟唐军战了两场。臣依仗雄关坚城、山川地利布置防御,唐军正面进攻。
“两战的战况没有多大差别,唐军甲士并不冒然接城,只是摆开法器投石机与法器床弩,对着城关猛烈倾泻灵石火球与弩矢。
“大名关坚守了四个时辰,被唐军轰塌了城墙,守关将士死伤无数,而后唐军轰开城门,直接冲了进来。彼时关中将士只顾着逃命,自相践踏不知死了多少,最终,八万守关将士只逃出去数千人,唐军将士的伤亡顶多数百,不值一提。”
“临江城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只守了三个时辰。
“唐军依靠神兵远距离破城、重伤我军,我们的弓弩射程远远不及他们,只能被动挨打。后来见我们退下城墙,他们竟然将投石机和强弩前移,用灵石火球、漫天箭雨覆盖轰击城池内部!
“臣几次组织将士出城主动冲阵,结果不过是重演了黑崎海湾的战况,在黑崎海湾,唐军的法器投石机、床弩还在船上,到了临江城,可都是布阵在前!
“到了后来,只要看到我们城门打开,他们就集中强弓劲弩攒射城门,我们的将士还没冲出城去,就死在了城门洞里......”
“战到后来,以至于唐军甲士出动,只是收割军功、打扫战场的!临江城近七万将士,在唐军进城后,见势不妙相继投降,结果唐军不纳降,屠军的惨剧竟然再度上演!而这一回,唐军的损失就更小......”
说到这里,菅原道真终于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双目捂住脸呜咽。
他也不需要说下去了。
后面的情况醍醐岂能不知,藤原家族突然离开平安京的消息,被军中将领得知,很快就大面积传开,将领们再无斗志,纷纷弃城而逃。
唐军现在连轰炸城池都不用了,只要出现在城池前面,没有将领的守军就会溃散,唐军只需要接收城池即可。
所向披靡都不足以形容唐军眼下的攻势之强、之顺利。
醍醐看着呜咽的菅原道真,良久无言。
菅原道真心中的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第一战用十万人换唐军两千人,固然是战争史上的奇耻大辱,但跟后面这些战斗比起来,却是这场战争中的亮点。
如此可耻的亮点。
作为主战大臣,菅原道真先前表露出来的“骄傲”,只是悲哀到极点的一种另类宣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