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莫已经习惯了这位的一惊一乍,神情平静地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乌托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迟小厉终于回过神,神情紧绷,既像是发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除了乌托邦以外,巴布……神迹之地,西大陆,蛮荒之地现在应该仍处于浓厚的宗教信仰氛围中才对!”
“其他地方有很多宗教吗?这个我真不太清楚耶。”
可可莫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我就出生在乌托邦,所以不太清楚以前的事情,或许像你说的那样,其他大陆都有很浓郁的宗教色彩……不过这里确实是没有的!”
“至于你问的原因……”
可可莫指尖点在下巴上,狭长的睫毛轻轻翘动,沉思了十几秒,才像是想通了什么,猛一拍手道:
“我想是因为这片土地不是那些先烈们浴血奋战打拼出来的,我们美好和谐的生活,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创造出来的。我觉得乌托邦勤劳朴实的居民,无论种族,比起虚无缥缈的信仰,更相信自己的双手……这种情况下,你认为我们还需要什么宗教信仰吗?”
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可可莫发现迟小厉愣在原地,不由脸色一红:“是、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不,你说的太对了。”
迟小厉好不容易从错愕中清醒过来,忍不住对可可莫发出称赞。
直到这个时候,迟小厉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万年之前的“古人”,乌托邦的政治理念几乎可以用“跨时代”来形容,而乌托邦的居民,思维也具有十足的超前意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国家和社会繁荣稳定的基础上。
固有思维让迟小厉想当然以为这个时代的民众普遍愚昧而迷信,却没想到这个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理想乡”,竟然已经有了之后各族尝试万年才逐渐稳定的社会形态的雏形。
对于可可莫这些乌托邦的“土著”来说,生活水平富足,精神世界也极为充实,自然不需要将信念寄托给早已逝去的古人。
即便是格桑和坦布尔这种底层民众,生活也不至于太过捉襟见肘,至少在迟小厉看来,这一家过的极为幸福。
之前迟小厉也忽略掉了一个细节——当时为了救格桑,他让坦布尔去找魔晶石,结果少年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便找来足量的魔晶石,可以肯定都是从其他村民那里紧急借来的。
这种地处偏远的小渔村,竟然家家户户都有魔晶石,放在万年之后都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足以证明乌托邦的底层人民,生活质量绝对不低。
而渔村村民民风淳朴,心地善良,能够培养出坦布尔这种少年,也可以间接证明他们的精神生活十分充实。
要知道深处水深火热中的贫民,连自保尚且难以做到,又怎么可能熏陶出高尚的品格?
迟小厉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星光灿烂的夜空。
“原来是这样……”
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乌托邦一夕毁灭的原因了。
一个人心自由度如此高的综合王国,对于五神而言,绝对不是什么乐于见到的展开。
一旦这种形式的国家发展壮大,很快就会对周遭地区产生影响,继而不出几百年,便会影响整个世界。
到时候所有地方都会知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不同种族和谐生活在一起,没有杀戮,没有战乱,百姓朴实勤劳,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明天。
这样的生活,怎么能不令人向往?
这种社会制度,还需要什么宗教信仰吗?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乌托邦这个国度创建的初衷便算是达成,各地开始纷纷效仿,五神一手建立的固有制度将会分崩离析。
当人们不再打心底需要祂们,而仅仅只是当成一种缅怀先辈的象征,五神重临大地的愿望也就宣告破裂。
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精神富足的社会,不是五神需要的。
只有战乱与分钟,流血与伤亡,仇恨与厮杀,生活在刻苦铭心的痛苦之中,才会让各族记起曾经带领他们跨过艰难时代、走向崭新未来的先辈们。
战时出英雄,仇恨铸信仰。
因为与五神的目的背道而驰,所以乌托邦注定要遭到毁灭。
要在它的影响还在可控之时予以致命一击,而且不能单纯毁灭,要从根本上证明这种尝试是错误而且行不通的。
只有这样,后人才会放弃进行类似的尝试,各族才有可能再起纷争。
“奥丁会采用什么方式……”
想通了一些关键脉络,确认乌托邦毁灭的背后与五神关系密切,迟小厉却不觉得有丝毫轻松,反而心情愈发沉重。
乌托邦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社会形态逐渐稳定,名声正要远播,奥丁这时候出手,迟小厉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是仅仅只用武力毁灭这片大陆,还远远不够。
不说奥丁能否做到,就算他真有这种实力,一个毁于强者之手的乌托邦,并不能证明这种社会形态是错的,或许几百年后就会再出现第二个乌托邦。
奥丁一定会从根本上瓦解这种理念,让所有人认定,“梦幻国度”的想法是错误而不切实际的。
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这一点?
迟小厉目光闪烁了两下,最终落在身上仍旧缠满白布的格桑胸前,突然灵光一闪。
“种族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