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股鬼子再也冲不动了,残兵败将被围困在一块小洼地内。
雨点密密麻麻地从天空落下,枪声爆炸声不断,所有鬼子都知道死亡就在眼前。
不管是完好的士兵,还是伤员,都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在泥水中,疲惫而绝望。
呻吟声非常刺耳,换上神经弱点儿的人就会发疯。实际上,鬼子的伤员中不少人已经神经错乱了,在说着胡话。
几颗迫击炮弹穿过雨幕,迎头砸了下来,爆炸声此起彼伏。
但鬼子似乎已经麻木,大多数鬼子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其他地方还响着枪炮声,虽然还有零星的士兵在顽强战斗,但鬼子指挥官已经绝望。
周围的敌人数量太多了,别说是突围,就是与零星的部队会合,现在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会合也只不过是人数多一些,坚持的时间长一些,却依然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但就这样坐着等死,显然不是这家伙的性格和作风。
这个顽固而凶残的家伙,强打精神站起来,发表了临终感言。
大概意思是:最后的时刻来到了,凡是能动的都要去冲锋。武器吗,拣到什么是什么。不能动的伤员呢,很对不起,只好由活着的军官来引导伤兵们去阴间了。
大多数鬼子一哄而起,都闹着要去冲锋。但缺胳膊少腿、身上伤重不能行动的,也有几十人。
他们做出各种痛苦、悲伤、凄惨、冷漠的表情,反映出人类挣扎求生的最基本的愿望。
几个下级军官听命而去,以后的事就简单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场面惨绝人寰,令人作呕。
毫无人性的军官用手枪指着,一个一个地把伤兵击毙。有的伤兵乱滚,还打了好几枪。枪声沉闷地响着,只是间或换一下弹夹。
雨幕黑沉,象是在大地上盖了一块裹尸布。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是定点清除,把一股股侵略者碾成齑粉。
突然,在一片疯狂的“班裁”声中,鬼子指挥官带着残存的鬼子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自杀冲锋的日本鬼子陷入了疯狂,根本不要命,有的被枪弹打倒,但剩下的继续冲锋。
倒下的鬼子中,受伤未死的艰难地往前爬,仿佛前进就可以进入他们的天国。刺耳的嚎叫声夹在枪炮声中,异常凄厉。
这次决死冲锋是出乎意料的,鬼子竟然靠着亡命,强冲出去几百米。
但很快,调整过来的火力使鬼子再难前进。
迫击炮、手榴弹、轻重机枪对着冲锋的鬼子猛轰猛射,把日本鬼子打得血肉横飞。
而在日军战斗部队后面,是伤兵队伍。
他们有的撑着破枪,有的吊着绷带,除了缺胳膊少腿者外,有的人还被打瞎了;伤兵们有的两两相扶,有的三五抱堆;有的人有枪没子弹,有的只有一把刺刀,有的拿着颗手榴弹,还有的伤兵干脆什么也不拿。
他们走得很慢,跳跃着,仲缩着,蠕动着,嚎叫着,哭泣着,狂笑着。他们心里也清楚根本杀不了几个敌人,只是来个变相的“集体切腹”而已。
在枪林弹雨下,死神毫不客气地把那些日本伤兵,不管他们生前有何思想,有何德行,有何信仰,有何爱恋,有何罪恶,统统带走。
鬼子指挥官的罪恶生命也到了尽头。
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了他的前胸,没有什么激昂的动作,甚至是短短的豪言壮话都没有,他便流着污血倒在了泥浆之中,象一条死狗一样。
枪声逐渐稀疏,雨却没有停止,残余的鬼子还在顽抗,但已经不过是两三股,每股不过几十人的垂死挣扎。
陈旅长走在血肉枕籍的战场上,挑起一根缠在鬼子尸体头上染血的布条,看着上面“铁血报国,粉碎敌人”的字,出奇地没有嘲讽的神情。
日本鬼子的自杀冲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并不比硬啃下来所付出的代价大,甚至还要小多。现在一切都简单了,连伤兵都死得干干净净。
望着这片惨烈的战场,陈旅长轻轻摇了摇头。
日本鬼子还真是个不可理喻的民族。但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束手待毙,这种精神对于军人来说,难道不是值得学习的吗?
当然,任何战斗中双方的实力都由许多因素组成:兵力、火器、后勤、指挥官、士气、训练、突然袭击和偶然性……
实力相近才能称作战斗,实力悬殊对于弱者一方只能叫做自杀。
不远处突然蹦起一个泥人似的鬼子,疯狂嚎叫着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几名战士倒了下去。
“大部队逐步撤出战场,只留少量士兵以散兵线搜索残敌。”陈旅长紧皱眉头,下达命令。
小股的鬼子现在看来倒不是很可怕,可怕的是躺在泥浆中装死的、突然蹦出来的疯子。
“是!”传令兵敬礼而去。
雨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能见度很差,这给鬼子的自杀袭击创造了条件。
而陈旅长和身边的警卫都没发现,几十米外,泥浆中一个被炮弹震昏的鬼子苏醒过来,在慢慢地移动。
这个鬼子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有那双疯狂的眼睛还表现出人的一点特征。
手雷紧握在手中,鬼子向前爬行着,接近着。
虽然陈旅长身上穿着一件没有任何军阶标志的雨衣,但周围警卫保护的姿态,如临大敌的布置,以及刚才那个传令兵的敬礼,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鬼子不知道是谁,但能肯定是一个大官,他艰难而阴险地终于接近到三十米之内的距离,猛地跳起,嚎叫着抡起了手臂。
啪勾!一声枪响,鬼子如被电击,身子顿了一下,手雷也失去了力气,只勉强扔出去十来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