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本应一击就能歼灭对手的“第三次冲击”接连落空,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从罗兰身边掠过,消失于天空的彼端。
简直就像是读取了对方的“气息”,预测对手的动作,抢在对手出手前的一刹那进行规避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
李林没有杀意,没有罪恶感,也没有所谓的感动和兴奋。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他的眼里就不存在所谓的“个体”或“个人”,视野中只剩下贴着“目标”、“优先目标”、“非目标”之类标签的人形标靶。他只是按照既定的处理流程展开相对应的处理,这之中并没有感情的存在,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杀气。那种靠感应对手的情感思维波动来预判出招时机的小把戏,对李林毫无作用。
能够追上李林的速度,甚至还比他快上一步的原因只有一个。
“……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不,一开始这就在你的计算内吧。集结所有人的祈愿制造出前所未见的奇迹,然后以一己之力破坏这个奇迹,将恐怖和绝望的种子深埋进所有人的心底——这就是你的剧本大纲。你不会想不到‘集结了大量祈愿不但会增幅大型奇迹术式的威力,还会增加个体的奇迹使用者的各种能力’。预测到这一点的你决定充分利用这一点,充分调动现场的紧张气氛,让更多的希望充进‘奇迹’这个气球里,这样一来引爆气球的时候造成的反效果也越大是吧!”
罗兰眼前的世界异常清晰、宽广。
那不是形容或比喻,是他切身体会到的,与迄今为止截然不同的领域。
脚下一公里有一株白桦树,在暴风的吹拂之下,大树不断摇晃,树叶漫天飞舞。
在罗兰眼中,每一片树叶舞动时的姿态都清晰可见,花草树木、岩石流水、人群的交谈行动、导弹和光束飞行的姿态——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观测之下,万物的趋势尽收眼底。
笼统又互相交缠交错的万物要走向何方,如何关联。大陆对面有只蝴蝶正在拍打翅膀,从蝴蝶翅膀下产生的微风经过一系列的叠加关联,最终在彼岸引发风暴——无数要素互相叠加关联的变迁现象。
观测着这些现象的自己,把握到了世界的流势,从而避开了李林的攻击。
相对的,李林也在通过诱导那个流势,制造出思考的间隙和死角,进而反制对手。
两相比较,尽管李林受到种种制约,无法完全发挥计算效率上的优势,可他要超越罗兰现在的计算精度和速度,也并不是做不到。
之所以没那么做的理由,正如罗兰所说。这早已在李林的剧本之内,他当然没必要去破坏自己的剧本。
“在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束缚之下,还能花式吊打对手……这种事也就他能办到吧。”
光凭这一点,李林就已经足以堪称古往今来最强的存在了。
“要从力量上来压倒他,恐怕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再多给一千年准备的时间,也未必能做到。可所谓胜利,或者说人类的胜利,并不见得非要以‘打到超越种’这一种方式实现。反过来,你的胜利倒是只有一种。”
神不会错,永远是正确的,而且不会死亡、不会改变,因此才称之为为神。从结果上来说,神应该是万能且绝对的,并且是永远朝着正确方向前进的存在。
因此,在神与人的战斗中,神的胜利方式只被允许存在一种。
没有任何伤痕、彻底的压倒性胜利。
“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世界——要达成这一目的,就非要达成那种苛刻的胜利不可。除此之外的任何形式,哪怕只是一道小小的擦伤,‘人类触碰到了神,并给神留下了伤痕’这个事实也会变得不可动摇。从受伤的那一刻起,齐格菲.奥托.李林就不再绝对,‘新秩序’也不再坚若磐石。‘推翻神.的.独.裁’种子一经种下,要再想根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也就是最后,也是最大的破绽。
以上三个破绽,罗兰清楚,李林也清楚。双方激烈的攻防正是围绕着这三个破绽展开,直到最后定胜负的那一刻到来。而这一刻到来的时间,比罗兰预想要来得更早。
仿佛得到了天启,又像是某种神迹的显现,肆虐的风暴平息了,撕裂天空与大地的闪电也消失无踪,天空重新恢复清澈的湛蓝。
下个瞬间,一道赤红色光线从天而降,笔直地刺向神意代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