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这个女人身体里绽放出来的血色简直比世界上任何一朵花都要来的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得……不禁想让人将地上那把匕首刀锋,一寸一寸埋入她的骨肉之中!
杜亦凝面色无比难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在断了一手一脚,甚至都没有时间处理自己一身伤势的濒死状态下居然还有着能够风轻云淡地伤到自己的能力。
心中又惊又疑,她看了一眼苏安,面色极度不甘。
就在迟疑与衡量之间,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紧闭的殿门轰然倒塌。
并非以强硬蛮力生生轰开。
殿门倒塌的方式极为温柔,万千的桃色花瓣切开厚重的殿门。
在花瓣优美飞舞的轨迹之下,精铁而至的巨大殿门被切割成无数巨大的铁石。
轰隆隆塌下之时万千花瓣灵活而动,竟是无一朵花瓣被巨石压下。
“谁家的野狗也不牵个绳,到处乱吠乱吼也不怕被人打断狗腿子一锅给乱炖了。”
清雅的嗓音随着淅淅沥沥的风雨之声倾入殿中。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安浑身一颤,僵硬得好似泥塑木雕。
杜亦凝眼瞳骤缩,甚至连手臂掌心里的伤痛都顾及不得了,不可思议地将视线朝着殿外大门方向投射而去。
夜色微雨之中,苏邪褪去一身血污脏衣,一双桃花眼眸不见任何冷厉,说不出的千情万种,如沉浸在春河溪水中的绝世宝石。
宽袍大袖在风雨之中招展也无法遮掩住衣衫下清瘦孱弱的身躯。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苏安身上,极其平静的一带而过,落在了地上那枚漆黑匕首上。
妖治的眼眸微微眯起,锋利而迷人。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亦凝看着苏邪身上散发而出的强大气息以及脖颈肌肤下方原该有的伤痕却消失不见,唯留下一片细腻珍珠白的肌理。
她怎么会……
她不应该是她的阶下囚,可怜卑微的玩物吗?
在那样可怕的绝境屈辱之中,她是如何走出那间水牢的?
在自己的生父面前,受尽酷刑折辱,她的道心怎能还如此的坚如磐石。
她怎……还能够如此强大平静的出现在合欢宗的殿门之外?
杜亦凝浑身鲜血的温度一时之间被抽了个干干净净,余下的尽是冰冷。
在这一刻,她看到踏着碎石而至的苏邪,心中终于升起一个念头。
她终于明白,当日苏邪为何会毫不反抗的束手就擒,为何在沦为阶下囚的时光里还能够流露出淡漠如水的眼神。
因为那些酷刑,那些折辱……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阴谋。
阴谋被撕开,分毫不剩的平摊在了赤阳之下,怎还会让人觉得可怕阴寒?
她与合欢老祖之间的种种算计,玩弄权术的手段,根本无法撼动其道心一二。
亦或者说,她根本就被将这些放入眼中。
听着身后轻微接近的脚步声,苏安僵直的背脊仿佛被人用一根无形的棍子,一记又一记的将他肌肉骨骼敲弯下去。
他背对着苏邪,不敢转身,以额头抵着前方冰冷的大地,好似在叩首认罪。
虽然他心中清楚知晓,自己的这副姿态落在她眼中会变得无比可笑。
亦或者说她甚至根本不可能再多看自己一眼,可他仍是怎么也抬不起身子,更发不出一丝声音。
“苏大人何时变得这般没了风骨,在你前方的可是北离太子,南晋的敌人,你这副姿态跪在敌人面前,莫不是想脏了苏家的名誉?”
苏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语调虽然戏谑,可是苏安不知,她一直都在看着他。
浑身大僵之下,他全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与自己说话,埋首下的牙根咬得死紧。
被蛇毒侵蚀的双腿与身躯却是在他的毅力爆发之下生生克服,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身体藏在大殿的阴暗之中。
在挪动脚步的瞬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一缕余光朝着苏邪方向偷偷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