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家主哈哈大笑,双眸之中似有烈焰汹涛:“命既然是自己的,又何必求人!有那本事,你们倒是自己开炉炼丹!聒噪得要死,扰老夫清修!”
虽说在如烈火滚沸的众怒里,有着些许类似于潘白、云琼等人出言愤慨,直言呵斥这群人的疯狂。
可在剧毒攻心的死亡威胁面前,这群平日自恃善德治世的名家贵人们已经全然脱下了伪装的人皮,露出狰狞、自私的本性。
就连天子膝下,不少一国皇子公主都愤愤难平,勃然大怒,脖颈之间青筋鼓胀。
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叶家一众黄侍生吞活剥。
一时之间,潘白等人都被暴乱人头攒动的众人纷纷倾压覆盖。
更有甚者,曾经那位与潘白齐名南岭双剑的孟子愉都面目狰狞地抽出长剑,与之激战起来。
就在气氛愈发僵硬绷紧时分,咣当一声玄铁重门开启之音。
自阴影处忽然现出一道纤长消瘦的身影,一袭淡色黄衣质地轻盈,衣袖间绣着的浅浅镀金丝线在光影交错里隐约闪着华泽。
女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堂内动荡局势,澄明如镜的眼眸古波无澜。
原被习惯以怀抱姿态的承影此刻却是改了方位,悬在了腰间。
因为她此刻如玉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药灰与污渍。
看到这名女子的出现,整个场间的人都止了手中的动作。
原本仿佛喷着熊烈怒火的粗重呼吸声在这一刻也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声。
那是对求生的谨慎欲望。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那群人看待骆轻衣的目光。
露骨,狰狞,丑陋,愤怒!以及渴望!
潘白与孟子愉同时收剑,潘白看向骆轻衣眼神一如既往的谦虚尊敬,还不忘行执剑之礼。
可潘白的腰还未甚至,便听得他身后孟子愉那阴厉至极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便是叶家黄侍?叶家的世子妃?一个人躲起来当真是好轻松,好惬意啊。”
不复以往的故作温和眼神,此刻早已被阴毒所代替,视线如同刮人的刀子一般在骆轻衣那张姿容清秀的脸上打着转。
看着她洁白无瑕的面容,他越看越怒,道:“可真是好手段,尸瘟毒爆发,所有人就连叶公都不能幸免于难,如今场间唯有你一人,肌肤雪白如玉,毫无毒气入体的征兆,如此想来,你必是有了解毒之良策,又何必藏私!”
骆轻衣抬起玉臂,轻拢鬓间发丝,似笑非笑道:“方才我听到有人夸我上一代黄侍首领散功救人,风采逼人?”
那位夏家年轻弟子顿时皮笑肉不笑道:“你还记得上任黄侍首领,看来你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掉!
不错,上代黄侍舍己为人,舍生取义,是我辈之楷模典范,你若不想污了叶家黄侍军之名,理应效仿!”
骆轻衣面上笑容未减:“看来你十分赞同认可上代黄侍首领的做法?”
夏枉知挺胸抬头,义气凛然:“舍我为苍生,人人敬畏而效仿,如此大晋才能延绵万古,武运隆昌!”
“好好好……”骆轻衣面上笑意愈发浓厚,清澈的眸子扫视那群人。
她轻笑道:“你们心心念念的解药自是有的,也能够解当下之危,既然你这么游觉悟,当真也是解了我一大麻烦事。
实不相瞒,如今这解毒之丹药还差最后一位药引,正是各位修行者的心头血,不知这位姓夏的小兄弟可否能够舍生成仁,救救大家啊?”
听到有药可医,这群人非但没有得到半分理智,反而愈发眼眶狂乱赤红,个个喉结滚动,猛咽口水。
话头又是一转地看着夏枉知,声音却是诡异的温和劝慰,猩红的微笑模样不禁让夏枉知毛骨悚人。
“夏公子,你方才也说了,舍身取义,你欣之向往,如今这良药就在眼前,区区一些心头血对于修行者而言,实在是不算什么的,对吗?”
夏枉知冷汗狂沁,张哑着嘴巴还未来得及说话。
便听得骆轻衣带有一丝笑意的声音再度响起:“哦,忘记说了,解药所需分量颇多,心头血的数量应该是要致命的,修行者也扛不住。”
众人沉默不过片刻,又有人发出无谓的笑声:“舍己为人,夏公子愿意效仿当年黄侍首领,呵呵,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啊是啊,若是解毒丹药制作出来,夏家家主也就是您的亲生父亲也能因此而获救,实在是父慈子孝,令人艳羡啊。”
“有道理,如今一举成就仁义之名的机会就摆在了夏公子面前,还望夏公子牢牢抓紧啊。”
“我……”夏枉知狰狞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惧意。
他忽然发现,那些如欲吃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不再是仅仅针对黄侍众人。
这如火如荼的视线如今却是转眼之间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似是看出了他面色的迟疑与畏惧,这群人顿时暴露出了野兽的凶狠。
有人上前一步,目光死死锁定夏枉知:“还是说夏公子不愿!但这里所有人都关系到大晋生死存亡,还有你的亲生父亲,你若拒绝!你便是千古罪人,万死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