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邪凛冽的秀眉渐渐凝固,只觉得手中的事物砰然放大。
颤抖着地双臂似是支撑不住那重量,再难高举对方。
扑通一声,被重重压在对方身下。
陵天苏双手撑在苏邪的两边面颊旁,好在他今日是穿了衣服出门的,这次化形倒也算是衣衫完整。
他看着身下少女双眸中润着湿气,并非嘤嘤假哭的那种,而是含着一种悲伤与狂喜。
他心口莫名有些微堵,低下身子呲溜一声,又舔了舔她的脸颊。
隐司倾轻呵一声,低着脑袋玩着玉笛穗子,懒得去看这久别的重逢。
“……诶?”
苏邪仰躺在地上,一双烟雨江南般的桃花眸子的凛冽冷意化作的浓浓的震撼。
她汗湿重衫,有惊亦有恐。
惊的是不可置信。
恐的是害怕这是荒唐一梦,镜中水月。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血液在她冰冷死寂的躯体里疯狂奔涌,震得她呼吸急促渐渐喘不过气来。
苏邪觳觫着紊乱不成气候的呼吸,缓缓朝着那张原以为只能够出现在梦中的面容伸出手掌。
冰凉的指尖拂过他的眉眼鼻梁,缓缓流连寸寸划下,指尖微颤地碰了碰他的嘴唇。
似是一下……
被唇间的温热气息所灼伤,她倏地收回手掌。
陵天苏被这一幕整的一愣一愣,刚想起身将她扶起来。
忽的,他身体蓦然一紧,却是被身下少女突然拦腰抱住,圈紧。
陵天苏身体微僵,还未来得说话,那少女就将她那苍白无血色带着微微惊慌恐意的面颊用力贴紧他的心口。
“噗通!噗通!噗通!”
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冷却失情的眉眼间竟是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小心翼翼的奢望。
她张了张唇,却发现喉嗓猩热之气上涌,激散她的思绪,心乱如麻,复又将唇合上。
苏邪从未想过,失而复得这种宛若奇迹一般的存在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那一年……
桃花树下,无人埋土的孤冢,紧紧抱着的尸体愈发腐烂,浓烈的尸水将她包裹了三天三夜。
在那三天里,她无数次祈求上苍,希望母亲能够想四季桃花一样。
即便腐朽,来年春分,会有奇迹发生。
新雨洗去脏污,春风吹暖她身体的冰冷。
她会再次缓缓睁开那双美丽隐含深处温柔的目光。
凝着她,唤她一声阿邪。
可没有新雨,没有春风。
只有宛若炼狱一般的腐烂恶臭,虫蝇嗡嗡。
在这一刻,人生百味,尽数泛于心头。
平日里的伪装任她如何努力拾取想要缝合,却也是发现越裂越凶。
她缓缓阖上眼帘,浓纤密长的睫毛下隐约有泪。
陵天苏被她贴着心口贴得有些难受,心脏涨得难受。
他笨拙地抬起手掌,摸了摸苏邪的脑袋:“不哭,不哭,你是身上哪里痛吗?”
苏邪身体蓦然一颤,挂在睫毛下的泪珠坠在地上,晕开一团湿迹。
她缓缓松开陵天苏的身体,面上挂着一丝茫然与不解,眼底的湿雨之意渐收。
她面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她一只手撑着陵天苏的胸膛,另一只手捏做小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混乱。
“等等,等等……这件事情有点绕,今日清晨,被那个豆芽仔压在身下狠狠摩擦的原来是你?”
陵天苏懵懵不解,挠了挠后脑勺,慢慢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脸。
隐司倾淡淡掀眸:“如果我没猜错,以你那喜欢看热闹的无聊性子,应该在一旁观战甚久。”
苏邪嘴角微微抽搐……
慢慢吃完一根糖葫芦,还不忘舔了舔签子,算不算甚久?
她忽然一记头槌撞在陵天苏的脑门上,咚地一声闷响把他撞得飞远。
苏邪生气道:“你这鼎炉怎么回事,活得好好的也不来通个信!”
隐司倾道:“你确定是好好的。”
苏邪微微一怔,看着地上摸着脑袋痛处一脸委屈不语模样的陵天苏。
她眉头一下子紧紧蹙起:“为何……看着有些傻傻的?”
隐司倾轻叹道:“我不知你们在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个多月前,我在岷归雪山捡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