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挺佩服她的。只可惜,她是咱们的敌人,早晚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耿直叹了口气说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其他日本人相比,中村樱子算是好人。由她控制营川,至少短时间内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现在我们还很弱小,不可能与日本人正面对抗,开展工作还需要中村樱子的庇护。只要她没有做危及到地下组织和自己同志的安全、殃及平民滥杀无辜的事,我们就真心实意帮她。她做强了,我们也就跟着强了。”徐晓蕾道。
“晓蕾,我听你的,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其实,中村樱子不急于挖出盛京特高课的卧底,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事,至少给了我们足够时间甄别卧底同志,也给了我们伺机而动的时间。不过,还是我说的那样,一切以隐藏好自己身份为前提,千万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只要我们身份不暴露,能够继续留在中村樱子身边,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翻盘。一旦身份暴露,那就没有半点机会了。
现在你我离不开酒店,更千万不能轻易涉险,去主动联系上级组织。今天晚上,中村樱子不是让你去楼下住嘛?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能不能接触到电台,如果能够使用电台的话,与上级组织联络就容易多了。还是那句话,一定要万无一失的时候才能行动。”
“晓蕾,我听你的,如果没有十全把握,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耿直说道。
“要是我没猜错,中村樱子这次来盛京,除了远东司令部安排她侦办的假特使案,筹备营川兴业银行外,她应该还有一个目的。”
“晓蕾,除了这两件事,她还有什么目的?”耿直不解地问道。
“之前,我一直不解,这次盛京之行属于军事机密,按理来说,我不是情报处的特工,不应该让我与你们同行的。到盛京的第一天,中村樱子便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二哥,当时我也觉得没什么,毕竟现在算是一家人,见见二哥也算正常。可是,她与二哥交谈的时候,我似乎听出些端倪来。”
“是呀,当时我也有些纳闷,车马劳顿的,怎么那么着急去你二哥那,之前我还以为是你提出来的呢。”
“现在想想,中村樱子到我二哥那,目的很明确,就是请我二哥出山。”
“二哥也不是研究武器的,樱子请他出山做什么?”
“二哥虽然不是研究武器的,不过二哥可是地质学的专家,至少在满洲,地质勘探这方面,没几个比二哥强的。你别忘了,日本人费尽心机将赵教授留在营川的目的,其实与请二哥出山的目的如出一辙,就是为了营川北岸的石油。”
“你这么说,我就听明白了。日本人果然是处心积虑啊,之前是赵博渊教授,现在又盯上了二哥。你跟二哥说一说,找个借口不配合日本人不就完了?如果实在推脱不掉,随便找几个钻点,让日本人开采便是。我可知道,原油不像煤炭,钻点差一点儿,都无法采到原油的。”耿直想了想说道。
“你别忘了,无论是赵教授还是二哥,对学术都是一丝不苟的。特别是二哥,他就是个做学问的,没有什么政治倾向,勘探营川北岸油田这样的课题,对于他来说,就是千载难得的机会,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要是阻挠的话,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徐晓蕾叹了口气说道。
“营川北岸,营川北岸,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在营川北岸,中村樱子身中蛇毒我不去救的话,可能就没有后面那么多变故了。”
“救中村樱子,你后悔了吗?”
“我没后悔。当时,樱子的身份不明,作为一个医生我当然要救。即便是现在,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只要她不做坏事,我还是会救她的,再怎么说,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
“是呀,无论情不情愿,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一家人了。其实,也正是那个时候你救了樱子,她才这么眷恋你的。以前在她周围,哪有什么好人。与她接近的都是觊觎她的身子、贪恋她的美色,哪里能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个人,什么都不图,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性命的。像樱子那样的女人,外表越坚强,内心越脆弱,爱上你就不足为奇了。”
“没想到营川北岸的坠龙事件,竟然牵扯这么多事来,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
“营川北岸,营川北岸?”耿直无意的一番话,似乎令徐晓蕾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起来。
耿直见状,问道:“晓蕾,你又想到什么了?”
“耿直哥,王雨亭留下的笔记本,应该是两年前藏匿宝藏时,留下的线索。之前,包括王雨亭本人在内,一直认为溥仪带到满洲的宝藏会藏在营川城内,从没考虑过,有可能会藏在营川北岸芦苇地里。刚才聊到了营川坠龙,似乎一下点醒了我。你之前说过,在北岸苇塘正中,有个水泊,很少有人去那里,他们会不会把宝藏藏到那边去了?”徐晓蕾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王雨亭笔记中的内容。
“龙骨、宝藏、石油,没想到一片苇塘的营川北岸,竟然一下多出这么多重未想过的东西。要我说,我们现在人在盛京,营川的事回去再想也不迟。”耿直说道。
“你说的也是,即便现在想清楚了,也得回去到实地验证。辽河马上就要封港了,北岸的苇塘也会裸露出来,那时候过去能看的更仔细些。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想办法帮盛京特高课潜伏的同志安全度过这一关。耿直哥,你还是过来给我按摩按摩,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耿直没再吱声,站起身来,到了徐晓蕾的身后,在她头部脖颈和后背得穴位,揉捏起来。
“耿直哥,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我哪里懂这个,那次在情报处随口说说自己会按摩,能帮着樱子治疗失眠。没想到樱子真的较真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只好现学现卖了。”
“所以嘛,你这种人就得逼着,逼到时候,什么都能做好。现在倒好,什么事都靠我来拿主意,你要累死我啊。”
“晓蕾,记得小时候,哪次我在外面闯祸,不都是你帮我出主意,才躲过我爹责罚的嘛。现在大了,你不但是我媳妇,还是我的领导,你出主意,我做事,不是理所应当的嘛。”耿直笑道。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现在真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好。要是有一天把日本人赶出营川了,我真想还想小时候那样,牵着你的衣袖走街串巷,每天开开心心的。”
“晓蕾,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耿直坚定说道。
“我也相信,一定会有的。”不知不觉间,徐晓蕾闭上了眼睛,头靠着耿直的手,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耿直从屋中取出条毯子,盖在了徐晓蕾的身上。
看着徐晓蕾一脸的倦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一个花季年华的姑娘,由于自己的原因,被发展成地下党员,现在又成为了营川地下组织的负责人,这样重担,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担得起来。有的时候,耿直甚至有些后悔把徐晓蕾带上革命道路,他始终觉得,战争是男人的事,不应该牵连到女人。不过,时光不会倒流,世间也没有后悔药,既然初心已定,即便有再多险阻,也要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