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救人质和做买卖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讨价还价,强硬一些,就能多得一些,日本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既然日本人知道了电台波段和密码本,那就一定知道人质已经怀孕了,耿直比我们着急。
再说,就算宝和堂凑不齐一万银元,还有兴茂福呢。那个中村樱子都怀了耿直的孩子,宝和堂有事,她能不尽力吗?
信我的,没错的。就算换不来那两个汉奸,一万银元还是没问题的,”刘二水拿起暖壶,倒了一茶缸子的热水,说道。
“这件事我爹说了,都按你的意思办,真要是能讹日本人一万银元,那咱们山寨,日子可好过多了。
我就是怕,把日本人逼急了,动用军队封山围剿。就算找不到咱们确切位置,围上一段时日,日子也不好过了。”
“放心吧,我催得紧,就三天。
如果日本人就是不同意,我也不能马上撕票,这个人质很值钱的。大兰子,那个人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能挺得住吗?”刘二水问道。
“张玉竹给耿娟瞧完病,我就把寨子里烧得最暖和的屋子让给了她住。
这个女的倒是个识好歹的人,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就不再闹了。该吃吃,该睡睡,到点就服药。
看脸色,挺个十天八天的,应该没什么问题。”路桂兰说道。
“这样就好,只要这个人质在我们手里,就不用担心其他的。”刘二水猛地喝了口热水,热水刺激了刘二水的喉咙,顿时咳嗽起来,半晌没缓过劲来。
就在这时,刘二水屋中的电台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这个时候谁会发报?令刘二水十分纳闷。
刘二水连忙示意路桂兰,将手摇发电机转起来,自己则戴上耳机,拿起笔纸,开始记录。
差不多十几分钟,对面的讯号消失。刘二水则拿出他那本旧版的《镜花缘》,将密电码一一作了破译。
破译完成后,刘二水又将文字按先后顺序一一排列,密电的内容便呈现在刘二水的眼前。
密电是总部通过电台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命令刘二水,为大局考虑,务必保护好耿娟人身安全,并找机会尽快将她释放。
刘二水拿着密电半天不语,路桂兰见状问道:“二水,怎么了?日本人又来电了?”
“不是日本人,是复兴社总部来电。”刘二水将密电递给路桂兰说道。
路桂兰看了看密电内容,说道:“二水,你们的上峰是不是脑袋有病?好不容易抓到个肉票,竟然让放了。还是你当机立断,不跟他们扯了,要不,咱们还真不好办了。”
“是啊,我只是在想,上峰怎么会知道我在用电台跟日本人联络的,按理说不可能啊。”刘二水自言自语道。
刘二水的疑惑,有他的道理。
上午,通过与耿直电台交流,刘二水已经得知,张玉竹的身份被日本人发现,死在刑讯室了。
既然张玉竹已经殉国了,就不可能将自己通过电台与日本人联络的消息,告知给营川城的上线。
如果上线不知道的话,那么复兴社总部怎么知道的。
这部电台,是中村樱子收缴电台前,利成兴瓷器店的商用电台,谢成坤通过这部电台,偶尔用于和总部联系。
之后,中村樱子下令取缔商用电台,这部电台便被他藏到了二门町食杂店,再也没有使用过。
这次复兴社总部突然来电,至少传递出几个消息。
首先,自己在营川城的上线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用电台与日本人联络,不过张玉竹已经死在刑讯室了,自己的上线怎么知道日本人用电台跟自己联络的,难道在情报处内部有自己人?
再有,上一次张玉竹来的时候,就明确说了。
上线的意思,命令尽快释放耿娟。这一回,总部突然与自己联络,所述内容与张玉竹传过来的消息一致。这个耿娟究竟是什么背景,让总部如此忌惮,三番五次向自己下命令。
莫非耿娟与情报处内潜伏的内线有关?
而在海军情报处,与耿娟最亲密的无疑就是耿直,难道耿直就是上峰安插在情报处的卧底?
这怎么可能?现在耿直在日本人那干的风生水起,怎么看都不想是自己人啊。
可反过来又想,从自己躲到二门町食杂店,每一个行动似乎都有一根绳子在牵着,想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什么也做不成。
刺杀伊藤明道,还没等自己动手,就被抓紧了看守所;
刚从看守所出来,就有人递上来报纸,告知自己关小仙是川口仁和杀的,使得自己刺杀目标指向了川口仁和;
最让自己不解的是,刚从渡口码头狙击完川口仁和,出来之后,竟然有一辆未上锁自行车放在哪里,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放的。
再往后,刺杀吴大虎和王沛林,耿直布放十分严密,与其说是破坏自己的刺杀行动,也可以说是对自己安全的一种保护。
不过,复兴社的尿性,刘二水当然清楚。
耿直这些举动,明显与复兴社的行事风格不符,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那复兴社几次三番敦促自己释放耿娟,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个耿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刘二水陷入了沉思。
“二水,你想什么呢?你现在也不是复兴社的人了,他走他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可跟爹爹夸下了海口,这一回咱们一定要挣个钵满盆满,可不能啥都捞不到啊。”
路桂兰的一番话,提醒了刘二水。
自己已经决议离开了复兴社,那上峰的命令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张废纸,大可不必理会。
想到这里,刘二水说道:
“没什么,我就是想一想还有哪块考咱们虑不周全。
现在赤山寨是我的东家,复兴社的话中听的听听,不中听的,就是放屁。命令吗,就是开腚纸一张。”
不知为什么,进到山里,刘二水也不知不觉粗鲁起来。
“这就对了嘛。反正这个耿娟不能轻易放了。
在咱们这,好吃好喝供着,不让她出毛病就行了。其他这帮牛鬼蛇神,想打她主意,没门。”
“知道了,大兰子,听你的,都听你的。”刘二水一拍桌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