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川,特高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电讯科呆了一整天的大岛浩夫,一脸倦容坐在办公椅上,烟卷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等到白山那边的消息,大岛浩夫有些心焦起来。
其实,按当年的交通状况,刚刚派出去三天的人,从营川能到白山就不容易了,哪有这么快就能传回消息的。
不过,大岛浩夫等不及了。
这两天,大岛浩夫越是研究孙朝琨,越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一个能为不素不相识的人挡枪,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要么两个人有特殊关系,要么这个人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
通过安插在海军情报处里的内线得知,孙朝琨伤愈,从天光医院出院的那天,中村樱子带着他去了她母亲的衣冠冢,并且在祭拜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这个举动,又令大岛浩夫疑惑不已。
大岛浩夫觉得,这个孙朝琨和中村樱子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想被人所知。
也许,这个人就是扳倒中村樱子的关键。
天彻底黑了,盯了一天的电讯科电台,灯也没有亮过。
大岛浩夫只好悻悻站起身来,离开电讯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对面野口光子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大岛浩夫见状,敲了敲野口光子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进到屋里,大岛浩夫见野口光子深卧在办公椅上,嘴里还叼着烟。
屋里烟雾萦绕,也不知道她抽了多少。
大岛浩夫见状,走到她办公桌前,说道:“光子,烟,抽多了不好。”
野口光子抬起头,瞅了瞅大岛浩夫,说道:
“好不好的,又能怎样?
我记得咱们还在特训班的时候,你说过,和一个吸烟的女人亲嘴,就像亲了一个破烟缸。
我听了你的话,烟碰都不想碰。
后来发现,男人只要馋了你的身子,别说嘴,哪怕身子是臭的,也不会有些嫌弃。
我这个破烟缸,你们这帮臭男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亲过。我这个身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过。”
“光子,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资格说你了。不过,抽烟多了,对身体不好,特别是对女人更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变老了?变丑了?还是老得快了?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现在这个身子,就是一堆烂肉,早死早托生。”
“光子,都是我不好,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让你受委屈了。”
“别提这个,你混得好的时候,就想不起我来了,不是吗?
当年你来营川的时候,还说找关系把我也调过来。结果没多长时间,我把中村樱子给你送来了,你的心里就再没有我了,这话就再没提过。是不是啊?”
“我……”
“好了,再说这些没意思了。白山那边怎么样?有消息过来了吗?”野口光子问道。
“没有,还没有。”
“那就继续盯着,我越来越觉得从这个孙掌柜身上能挖出些什么了。”野口光子喃喃道。
“我这么认为。不行的话,明天我就派人把他先抓起来。”
“先等等吧,对付这种人需要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不好对付的。
你派人把他盯住了,只要他不离开营川,白山那边一旦有了消息,我们马上动手。”
“光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谨慎了?对付一个中国人,还有讲什么证据吗?”大岛浩夫不解道。
“这个孙掌柜救过中村樱子的命,咱们要把他逮捕了,中村樱子一定会来保他的。
如果咱们无凭无据,中村樱子有可能将他带走,毕竟红光理发馆是海军情报处管辖的区域,将那个孙掌柜带走,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中村樱子比我们军衔高,手中还有钱有兵,她要是想带走,我们挡不住的。
看来我们还得找人联合,壮大自己的力量。
对了,那个小岛晃大不是要与我们结盟,一起对抗中村樱子吗?”
“那个小岛晃大,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变态。”听到小岛晃大这个名字,野口光子怒斥道。
“光子,是不是小岛晃大对你怎么了?你这么生气。”大岛浩夫听出的弦外之音,问道。
“怎么了?昨晚去他那,跟他睡一宿就完了。
没想到,这个王八蛋弄了条狗过来,要让我和狗上床。
我好声好语说不行,他这个王八蛋一定要看看人和狗会怎么样。
一气之下,我两枪把狗打死,他才罢了。
这种人,是做不了大事的,以后,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野口光子紧紧攥了攥拳头,说道。
“八嘎,小岛晃大这个王八蛋,我让他不得好死。”大岛浩夫拔出枪来,怒吼着。
“把枪收起来,在办公室拿把枪比划,有用吗?
不把中村樱子扳倒,被海军情报处压着,我们只能被人瞧不起,被人在脖颈上拉屎。
耿直、徐晓蕾两个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估计是真的没问题了。
不过,这个孙掌柜不一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再困难,也要挖出来。”
“骇!野口长官。”大岛浩夫向野口光子敬了个军礼道。
“行了,天也不早了,既然没有消息,你就早点回去了吧。”野口光子说道。
“要是没什么事,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算了,现在外面不太平,咱们也不像其他部门,没有太多护卫保护,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吧。我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
“哦?难道是中村樱子派的人?”大岛浩夫说道。
“这个,没有真凭实据没必要乱猜。总之,我们出门一定要小心,别出什么问题了。”
“好,那我回去了。”
“你回去吧,我再呆一会儿。”野口光子眯上眼睛,说道。
……
特高课外,刘二水和李大牛在路口处,修着人力车。
人力车夫是刘二水在营川城最后一个合法身份。这一回,他破釜沉舟,准备用上了。
特高课办公楼离大岛浩夫的住所不到二百米,走个三五分钟的路就到了。
晚上,虽然没有路灯,不过特高课楼顶有个探照灯,时不时地扫到这边来。
如果被楼上的守卫发现,不仅刺杀大岛浩夫有困难,就算刺杀成功了,想安全脱身都很难的事了。
思前想后,街头拐角这个地方不错。
这个拐角是探照灯的盲区,不仅楼上的探照灯照不到,大岛浩夫回住所,这里也是必经之路。
以修黄包车做掩护,可近身用刀刺杀,防止枪声被人发现。
特高课刚一下班,张一手和李大牛便看到向井甘雄和两个年轻特工,一起向住所走。
天还没黑,还是三个人,刘二水和李大牛只得放弃。
这个时候,张一手按之前的计划,将车行的黄包车在拐角处,把车胎扎爆。
借这个缘由,二人在街头拐角处,修起人力车来。
可左等右等,特高课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也不见野口光子和大岛浩夫出来。
难道,今天晚上他们不出来了?
刘二水不由地焦急起来。
刘二水也是老特工,心里很清楚,修车这种掩护只能用一次,明天在用到的话,日本人一定会怀疑的。
另外,根据日本宪兵闲聊话语中得知,大岛浩夫今天回去的晚,是为了等什么消息。如果消息等到了,以后按时上下班,大白天的,就找不到刺杀的机会了。
所以,时不可待,今天就是最好的刺杀时机,过了今天,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北方的冬天,寒风刺骨,尽管穿着大棉袄,依旧能感受到户外的严寒。
张一手和李大牛双手双脚有些被动木,再这么呆下去,就真的顶不住了。
正当张一手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从三十多米外的特高课大门走出了一个人。
张一手一眼便认出,出来的人是大岛浩夫。
张一手轻声对李大牛说道:“大牛兄弟,准备动手。”
李大牛冲张一手点了点头,右手伸进了怀中,将怀中的飞刀紧紧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