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下来,箫剑生等的人还未出现。
所以他一直在等。
大师姐也未苏醒,但在箫剑生的精心照料之下气色已好转不少,而且还胖了那么一点点,本来尖尖的下巴两侧肉嘟嘟起来,脸上的肌肤越发白皙水滑,最主要的是之前的细柳腰粗实了。
大师姐不能自行吞咽,箫剑生便想方设法把采来的野果弄成汁一滴滴挤进她嘴里,为了给大师姐补充体力,他将石锅熬制的鲜美鱼汤一滴滴喂到她嘴里,一日多餐,不胖点似乎很没天理。
他很担心大师姐苏醒之后,看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会不会找他玩命。
溪谷里,山好、水好、炊烟直,空气清新恰的安宁,比那传说中的桃源之地也不相上下,所以,在大师姐苏醒之前,箫剑生暂时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罗浮山一事,柳慕白亲自出面营救,几乎已经告诉世人,箫剑生就是十六年前那个得天眷顾之人,消息一旦传出,必将撼动天下,很可能当日在筠天城演武场柳慕白认人一事也将败露,可以想象帝王一怒的后果。
或许,未来的某天,柳慕白所在的青云观将血流成河,而柳慕白本人也将定以欺君之罪,命运曲折可想而知,如此一来,箫剑生有意无意的已经被逼到了深渊边缘,他除了强大自己以防不测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他甚至想过,将身上背负的那份天运还之于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习剑只为强身健体,修行只为延年益寿,他不想身边的亲人和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一个个因他而改变了命运,遭到无缘的屠杀,他不想未来的无极宫也因为他而遭受灭顶之灾。
这些天,他常在夜间睡梦中被一片血色的世界惊醒。
所以,箫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彻彻底底的反思,对他曾经认准的道产生了逆反和质疑。
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绝对的实力,将寸步难行,既然已经面临深渊,是一步跨过去还是跌落万丈深渊,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箫剑生终于想通了。
这天夜里,他走出了草棚,对着亿万雨滴肆意而笑,或许他在笑自己自不量力,但他笑的很舒畅,笑的肆无忌惮,随之,一道金色的鎏金长剑破开雨幕直上天穹,与那真正的风雷展开了一场无休止的追杀。
箫剑生闭眼矗立在风雨之中,一直到天色亮起,风雨驻停。
这一日,位于大良国某个深山老林之中,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清瘦少年,溪谷之中,那条潺潺而动的溪流出现了无数次的断流,两侧的山头被一剑剑削平,山中的苍木似经历了寒风瑟瑟的深秋,生机渐失。
箫剑生凝神望着手中的虬龙钝剑,念力如蚕丝般缠绕而上,他不知道这柄剑在之前经历过多少次的杀伐,砍掉了多少颗头颅,他此时能清晰的感知到长剑之内狂暴的血液流动,浩然之气自放。
箫剑生紧握剑柄,长剑清脆悲愤而鸣。
似乎它的高贵受到了亵渎,它的冷傲受到了拷问,它的犀利受到了约束,剑鸣,或许便是它的意志。
箫剑生冷笑一声,将虬龙钝剑抛出潺潺流水之中,转身而去。
他走到粗糙的躺椅前,目色柔和的看着大师姐那张仿佛静止了一样的脸,不由想起了大师姐曾经对他的冷,对他的苛刻,对他诸般的好,感觉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大师姐还能不能苏醒过来,或许就这样在沉睡中花龄凋谢,他已经想好认
认真真照顾大师姐一辈子,直到她老去的那一天。
箫剑生恭恭敬敬给大师姐行了一礼,像唠家常一样,声音平静道:“曾经以为自己会平庸终身,但随着爷爷和妹妹的离去这一切都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再也回不到过去,黑暗角域崛起,天下迎来乱世,那么,就让师弟以手中的剑来理清这个乱世,这也是师傅愿意看到的,曾经那个苦行僧和师弟说过,他说天下将因我而灭,无极宫将因师弟而平,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在天下将乱之前寻得葬山河图中那位女子,或许,师弟是该离开无极宫的时候了,不过请师姐放心,师弟的道不曾改变,依然是永恒。”
就在这时,秦墨染的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箫剑生调整了一下情绪,松了一下心中那张弓弦说道:“师姐……如果不愿意醒来,那师弟便照顾你一生一世。”
又是夜深人静时分,夜空分外深远,一轮圆月笼罩四方,洒下柔和的光线,北方天空一颗肉眼不可察觉的遥远星星,正幽静的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箫剑生平躺在那张椅子上仰望深空,仰望那颗不知何时出现的紫色星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天色微亮,紫色星辰渐渐隐藏于深空,箫剑生自动醒了过来,他回到草棚将虬龙钝剑和师姐的秀气长剑用一块布缠裹严实系在后背,然后将大师姐放在一把特制的椅子上,箫剑生躬身背起椅子沿着溪谷顺流而去,他曾经看过仟羽师姐手里的地图,知道溪谷外面有个叫庆阳的小镇,在来大良国的路上,他曾听人说过,青阳镇盛产一种清雪桃花粉的女子敷面之物,据说是用最细嫩的桃花花瓣碾碎配以香料等物调制而成,不仅美颜,还芳香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