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嘿嘿笑了一声,将碗中浊酒喝干,又替自己满了一碗,嗅了嗅溢出来的酒香,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除非你想替那老家伙报仇。”
书生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喝了几大口酒压惊。
两人接下来的时间已经基本都在喝酒,江小白酒量奇大,一人喝尽了一坛酒,但书生只喝了半坛,便假装不胜酒力,推辞不喝,即便如此,也已经头重脚轻。
书生出了酒楼,但江小白还没有离开,又换来跑堂伙计要了一份蔬菜一坛浊酒。
只是在书生离开之时,江小白特意安顿道,按照他的话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不会亏待与他。
书生暂时只能先承应下来,匆匆忙忙而去。
刚好走出不远,便是一老两口开的绸布莊,书生进去转悠了一圈,购了两身衣服的布料,包裹好之后向小屋走去,他要先回去醒醒酒,好晚上去阿郎家做客。
小屋内,书生重新提上来一桶凉水,舒舒服服的洗刷了一番,然后向房主居住的老房子走去,老房子有圈半人高的院墙,一扇木篱笆院门,此时院门敞开着。
老房子有两间,一间主人,一间储备杂物,应该好很久了没有修缮过,白墙已经被烟熏染成灰色,墙上斑斑驳驳,墙皮大块脱落。
书生走向老房子,发现房门没有挂锁,门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再看不到那个苍老而且经常咳嗽的身影,老人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床露棉花的被褥堆在土炕之上,地下还有几根没有烧尽的柴火。
其实,老人很好说话,当初书生入住的时候,并没有给房钱,老人看他是外乡人,便说了声什么时候有了再给,反正那间小屋空着也是空着。
书生没忍住便推门走了进去,地上没有血迹,更无打斗的痕迹,只是在门后发现了一道朱砂制的符,书生虽然不认识那符文,但也知道,这是非正常死亡的人,为了辟邪才这般做的。
就在这时,书生嗅到了一股陌生人的气息,这股气息非江小白身上留下的,更像是一名女子留下来的,气息之中还夹着着一股非常清淡的胭脂味。
这一瞬间,书生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爷爷,一样的苍老,一样的没有善终,心里无来由的窝着一股无名之火,书生在通向老人住的那间屋前停了下来,他两指抓着门把手,犹豫了几息但最终没有拉开那扇门。
他的理智压倒了好奇心,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江小白的话,觉得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妙。
书生快速的出了房主的老房子,暖烘烘的太阳晒在身上,但他依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心慌如乱麻。
书生暗道一声,姓江的真是一个怪人,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开始翻开那本阵谱,但无法静下心来,他从床榻之下拿出了一个黑石棋盘,快速的关好门,然后在地下坐定,手指轻缓的贴着那些残缺的棋线滑行,同时将念力注入棋盘之中,或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黑石棋盘像睡着了一般毫无反应。
书生又至床榻下拖出一支通体黝黑的长枪,用抹布沾着清水细细的擦拭起来,做这些没有让他静下心来,反而想起来很多旧事,尤其是他感觉背后一直有人盯着他,让他忽然间无所适从。
那是来自她的感觉,仿佛一缕细发低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书生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手有些颤抖的厉害,几息之后,书生逃似的离开了小屋。
铁将军高挂,快速的夹起那个装着两块布料的包裹向学堂走去。
下午时分是孩子们的修行时间,书生很远就听到了那些幼稚而又认真的呼喊声,书生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学堂后面有块很平整的空地,那里立着几处木桩和木人桩,此时正有孩子挥汗如雨的在丈许高的木桩上练习走桩,有的则在练习马步,还有的正有小拳头配合这尖锐的嗓子击打着木人桩。
书生看到了阿郎,阿郎正憋红着脸练习马步。
阿郎冲着书生笑了一下,突然冲丈许高的木桩上掉了下来。
远处小胖似乎对书生还有偏见,没有和他对视,还冷哼了一声,尽管声音很低,但书生依然听的很清楚。
童心无忌,书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反倒感觉好玩,谁的童年不幼稚。
这一切对于书生来说都是新鲜的,他修行习武全部来自本能和感觉,一次都没有触碰过这些,所以他好奇的走了过去,在一处没人看上眼的破木桩前停下,绕着木桩转了几圈,忽然很想跃上去。
书生终于下定勇气,用手抓了抓那木桩,一不小心在那木桩上留下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笑道:“箫先生,也想试一试吗?”
箫先生是书生在学堂填写户档时留下的姓氏。
书生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蓝布大褂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讥笑走了过来。
书生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他觉得应该的,修行之人看不起他这个文绉绉的文课教习是应该的。
书生摇了摇头,笑道:“偶尔路过而已,并无此心。”
中年男子迈着方步走来,审视一般从上而下看了眼书生,冷笑道:“你这身板太过纤柔,握笔还行,不适合修行练武,但如果想修行一点防身之术,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保证以后娶到彪悍的女子不吃亏。”
中年男子的声音不低,顿时引来很多孩子们的大笑。
这句话中有两个字眼让书生感觉别扭,纤柔本是指女子的,还有就是彪悍的女人,这让他忽然想起了她,他的脑海之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她娇柔的身段,还有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