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身后!有贼!有贼!”
众人腹背受敌,又是敌众我寡,再无任何优势可言,全军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人大声喊道,
“瓜哥,你带这位兄弟先走,不用管我们,我们杀一个回本,杀俩赚一个!”
瓜哥怒道,
“说什么屁话!这是兄弟该说的话么!”
那人正是竹竿子,他转过身来,恶狠狠的抓住瓜哥领口,
“我们商量好了,定要保你俩活着!咱们全死了,算个什么事!算个什么事!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代我们兄弟二十八人好好的活下去,咱们下辈子再一起喝酒吃肉,再当一场好兄弟!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瓜哥被他说懵,半天回不过神来,那竹竿子大喊一声,
“掩护他们走!掩护他们走!”
众人迅速变换阵型,将小乙瓜哥护在当中,又四散攻了出去,二人被推着朝北山西侧走去。那是荒山,草木极深,偶有几座野坟,蚊虫鼠蚁极多,倒是个十分容易藏人的地方。瓜哥大哭起来,倒似是忘了磨他的秃头,大喊道,
“你们他娘的都是王八蛋,老子眼瞎了才认识你们!老子以后喝酒也不会叫上你们……”
他话未说完,却又哭得更加厉害。
二人被推下北山西侧的斜坡,连滚带爬掉落很远。小乙身上擦伤几处,也并无大碍。瓜哥又要冲上山去,怎奈这方地势,要想上去十分困难。小乙紧紧抓住瓜哥,
“瓜哥,这贼匪足有三四百之众!我二人再上去,只怕也是去送死。兄弟们的情谊我们记下了,回头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瓜哥蹲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像个小孩一般。小乙俯下身来,把他扛起,放在肩头,朝更远的地方走去。那山头一幕,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二十八条好汉,没有一个活下来,厮杀场景之惨烈难以想象。那贼匪欲抓活口,可怎料这群人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生生把自己定死在了那陡坡之前。他们死绝之前,没有让一个敌人来到身后,没有让一把刀失去尊严。他们为这建昌城拼到最后一刻,也为小乙二人赢得了逃脱时间。
北山之两侧,各有一条小河,从那大山深处而来,乡民们称之为东河西河。小河不大,也只比普通溪流宽上两尺,水清见底,也是百姓常用水源。小乙扛着瓜哥,沿西河而上,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下脚步。他回望一眼,只觉满眼只有翠色林木,满耳只闻虫鸣鸟叫,还有那潺潺水声,相伴左右。汗水湿了肩背,小乙把瓜哥放在水边,瓜哥斜躺在水岸大石之上,凝望着那流水冲刷山石。
“小乙兄弟,我更愿意与他们一道战至最后一刻!”
小乙来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瓜哥,我知道你义气深重!我又何尝不想与你一同回去,与哥哥们一同厮杀!可敌人太多,咱们去也只是送死!”
瓜哥又道,
“送死总比贪生怕死要强上百倍!”
小乙摇摇头道,
“瓜哥!除了这二十八位哥哥,还有那数千建昌百姓,还有那数万大理百姓,难道瓜哥会眼睁睁看他们被人欺凌、屠戮么!咱们的使命不止在此,更在护他一方安宁!”
瓜哥呜呜哭了起来,头巾散落,露出一片秃顶。
“瓜哥!我们被推下陡坡时,哥哥们说过一句,要你为他们好好活下去!你还记得么!你记得么!”
瓜哥放声大哭起来,良久这才收了声。小乙看他终于想通,说道,
“瓜哥,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刚才发生的事!不知是否一开始就中了贼人的奸计!”
瓜哥坐起身来,眼珠子直转,回道,
“我们好像就在人家的棋盘之中,被人全盘掌握,左右都被算计。”
小乙点点头,又摇头说道,
“想不通是在哪里出了问题,咱们处处小心,为何这般容易就暴露出来!”
瓜哥也是不住摇头。小乙蹭的站起,如临大敌,瓜哥也跳将起来,怒视周围。
“是我们!是我们!”
两人从那树后闪了出来,一男一女,身材修长,长相极美,不是白青童陆又是何人!小乙瓜哥放下武器,二人这才近到前来,童陆一屁股坐下,抄些山水洗了把脸,说道,
“小乙哥,瓜哥这般重,你背着他倒也走得好快!我和青青追了一路,差点跟丢!”
小乙回道,
“你们怎会知晓我们会从这边过来!”
白青走过来检查二人伤势,虽有小伤,倒也不严重,用清水洗净便没甚大碍了。白青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一句,
“嗯,还是让陆陆来说吧!”
童陆接过话来,神色凝重,
“小乙哥,瓜哥,你们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乙瓜哥都有些迷茫,摇摇头,又听他说来,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咱们也真是小看了对手!咱们从到建昌府到现在,细细捋一捋。昨日初来之时,应是没被人发现,进城时也是打了个出其不意,这才没被拦住!之后,我们的行动就不容易了!小乙哥,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小乙仔细想想,摇摇头。童陆叹了口气,道,
“便是你这棍子啊!”
小乙有些惊奇,摸摸自己身后黑棍,
“为何是它出了问题!”
童陆白他一眼,说道,
“那日进城,你如此勇猛,这么多敌人,难道都没看到?!那贼首也定然知晓了的!今日我心头慌乱,不知怎的,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待你俩走后,我再仔细琢磨,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瓜哥心急得很,问道,
“哎呀,童陆老弟,听你说话要急死个人,快些说来,快些说来!”
童陆撇了撇嘴,继续道,
“你们没发现今日的贼匪之中,没有一人背有棍子么!”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棍子暴露了自己,那营地又无太多树木遮挡,或许二人刚进去,便被人发现了。童陆又道,
“我们想到此处,可你们早已入了营,又怎么能够知会于你们!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我俩目标不大,再加上你们在前方引了不少人过去,也是轻松了不少。我们后来发现这山上了隐藏了不少人,走得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童陆趴下身去,喝了几口,这才继续,
“那二十八位好汉,没有一人能够幸免,我一见也是对那贼首深感佩服!悄无声息,就能将人活捉,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所有事项安排妥当,当真厉害得紧!你们离开那窝棚,他们便开始集结了,这几百人对付你二人,料想也是绰绰有余。可千算万算,他还是算露了我和青青!”
“我们虽然武艺不佳,但关键时候也能帮上大忙的!我们见人走远,只留下两人看守窝棚,便消消进到窝棚之中。解了那竹竿儿的绳,他领着另一人,抹了那两人的脖颈。咦,那个,那个怪吓人的!二十八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汉!谁说坐牢的就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们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们商议了一番,发现没有太多退路,有几个从小在这长大,熟悉这边地形,仔细分析了一番,便定下了这般计策。他们与敌人拼杀,将你二人从北山西侧的陡坡处推下,至于会不会被摔死,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了。若是没死,这坡下容易藏身,还有山路可逃命,真心是那最佳的方案了!竹竿儿说,他们就是全部战死,也会保你二人活命。还说,你二人福大命大,下这陡坡也定然不会有事。还有,他们说自己已经被活捉过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童陆双眼无神,眼皮耷拉下来,
“我和青青为不惹麻烦,不给人拖后腿,也只远远的潜藏跟随。看你们浴血杀敌,心头也似火烧一般。”
说完,四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回想这半日情景,悲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