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学他样子,道,
“瞧你这德性!你天天点灯写字,一不注意,哼哼!这东西又不经烧,只需一小会,啧啧,就都没了!”
那人赶紧回道,
“可别乱说,乱说话容易出事的!”
几人说笑一阵,席地而眠,那书生虽干瘦,打起呼噜来却也不落大山下风,七子死命捂住耳朵,这才勉强睡着。
七子第二日清晨醒来,已然不见那书生踪迹,大山不知从哪找到一根鱼竿,坐在屋前钓鱼,七子走上前去,看他已然钓起了几条小鲫,笑着说道,
“大山哥,你这钓鱼功力渐涨啊!”
七子学他昨日言语,大山呦呦喊了两声,提起一条大鲤来,他哈哈大笑,
“哎呀哎呀,这下够吃上一小顿了!这水中鱼儿这般多,那小子却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七子帮忙按住那鱼,笑笑,
“大山哥,你莫不是真想给他找个女人?”
大山轻轻一笑,道,
“这是自然,找个会抓鱼的,每日煮些鱼汤给他补补,保证三两个月后就红光满面。”
二人说笑一会,那书生回来,喜笑颜开,七子见他一手抓着一只公鸡,那鸡奋力挣扎,差点挣脱,书生这才用上双手,看起来,这缚鸡之力还是有的。
“今天咱们吃鸡!”
大山摇摇头道,
“只怕够你半月过活了吧!”
书生憨憨一笑,道,
“难得浪费一次,也无妨!”
大山点头道,
“正好,再煮锅鱼汤,好好吃上一顿!”
书生不会处理鸡和鱼,也只有七子来办了,他动作倒也麻利,很快处理干净,简单炖下,三人吃肉,伴着唐门弟子备好的烈酒,倒也吃得兴起。书生想来太长时间没有吃过酒肉,这一餐真是吃了个肚腹圆滚,他很快吃醉,倒在桌上便睡着,鼾声大起,稍隔片刻便会打出一个嗝来。大山将他抱到床上,带着七子出来。
“七子,说好请咱俩吃,却尽都让这小子吃了去!走,我带你去吃喝玩乐!”
七子笑笑,他早听说成都极为富庶,正所谓吃的多了,也就会去想着如何才能吃得更加舒服,所以在这里,绝计少不了好吃的!
二人行不多时,便到一处城墙,蜿蜒数里,一眼看不到尽头。七子又往上看去,只觉它极是雄伟,有那气吞山河的气势。
“大山哥,这城墙看起来很新啊,似乎比大理城的要年轻上不少!不会是近年刚建的吧!”
大山想了想,回道,
“怎么也有个百十来年吧,听说前朝大乱之时,有蛮夷进犯成都,守城军民齐心协力,在极短时间内将这城墙建成,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这城门内外商贩众多,你若想吃些玩些,可劲儿去弄吧。”
七子看这行人往来不绝,十分热闹,他买了些小吃与大山分食,二人边吃边逛,不经意间便入了城来。再行不久,到了一处街巷,七子朝里看去,只觉里边人山人海,各式叫唤声混杂一处,完全无法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二人慢慢朝里挤去,后边又有人将他们朝前挤,有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想要停下观瞧也是不能。七子被挤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大山无奈笑笑,道,
“这不巧了,正好赶上八月十五,人太多完全没法尽兴!”
七子笑笑,
“没关系,看上一看也是好的!我总算知晓这大理城与成都之间的差距了!”
大山指了指街巷一侧,
“咱们去那边,清静一些!”
二人挤到一条小小巷道里边,小巷只能
容二人侧身相错,刚一进来,面前一位胖胖女子便将二人拦住,她略微有些不喜,道,
“没见我出来了么,怎么也不先让让,若是堵住,谁都过不了了!”
她看着大山有些好奇,还要再问,大山便退了出去,示意她先行,那人微微点头,出了巷来,七子只觉她身上带着股鱼腥味,异常浓烈。
女子走后,巷道里边再无他人,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拐了几个小弯之后,便是一处深宅,七子看了一眼,心头也是有些疑惑,问大山道,
“大山哥,这也真够奇怪的,这巷子这么窄小,竟然是直直通向一座大宅!”
大山笑笑,
“隐在闹市之中,必有高人!”
七子期待见那高人,轻轻拍打门环。不多时,便有一小伙开了门,七子一看这小伙,心想这里竟然开门做起生意,真想不通此处能做些何等买卖!小伙一见二人,赶忙招呼进去,二人被人一通夸捧,呵呵乐个不停。七子突然停下脚步,轻声对大山道,
“大山哥,你看,果然有高人啊!”
大山朝那边看去,嘿嘿笑了起来,
“对,他就是那位高人!”
小伙机灵得很,马上问来,
“原来是老主顾,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大山点头,随意找了张桌椅坐下。七子看看四周,只觉自己被一片绿意包围,那树枝草帘被修剪得极为齐整,呼吸都有草叶青香。这高墙大院之内,无论外边多么吵闹,这里始终静得出奇,连那远处客人杯碗轻碰之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大山哥,这里好生奇怪,难道来这的,都只是喝茶?”
大山看那高人朝这边走来,向七子嘟嘴,七子回头看去,不由自主抬起头来,听那人说话。
“两位可是认得我?”
大山起身,轻喝一声,
“起!”
那高人双手下意识抱在一起,大山身子弹起,一脚踏在高人双手,借力飞出几丈,又稳稳落定!
“哎呀!小乙,小乙哥!”
大山哈哈大笑,走到那人身边,七子只觉二人这般看来,十分好笑。大山个子不算小,头顶却刚能够到那高人肚脐,那高人极瘦,看起来又要再高上几分!
“小高,你可又长高了不少哦!”
那高人嘻笑回道,
“老是长高也是愁人,不过已经有十多年没再长了!”
大山又问,
“这里现在就你在打理?可没甚人气呀!”
高人憨笑道,
“这还没到点呢,每日午后方才有人过来!不过,今日正好八月十五,也许不会有太多人,只因多数人会去那南门看场好戏,又或是去文殊院礼佛,之后就在那边赏灯游玩了。不过戏还是少不了的,今日一出,正是那张飞张益德拒水断桥的好戏!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几人共同经营,倒也还算过得去。”
那高人说完,也是手舞足蹈起来,七子看他由于过高,不太灵便,这般动作,确实十分有趣。高人离去片刻,带了瓜果小点过来,两壶清酒用热温过,接手过来,还带着些热气。
“你们先用着,我过去帮帮忙!”
大山示意无妨,那高人去了,只留二人喝酒吃瓜。
“大山哥,这里是唱戏的地方么?”
七子指了那边一处高台,大山点点头道,
“唱戏,也有杂耍说书之类,虽然身处闹市之中,却有高墙相隔,平日无人之时,倒还真是个休闲好去处。”
七子又问,
“我也曾听过看过不少三国故事的,也不知这里又要如何讲述。”
大山回他,
“咱们不急,就多待上一会,看一会便知。”
小伙计端来一大盘牛肉,七子看那牛肉外表黑色,没甚稀奇,他捡起一块,掰开一半,递给大山。大山开口便吃,七子则是慢了许多,他看那牛肉外黑里红,带着些许椒麻香味,放入口中,十分松软,轻轻一嚼,便碎裂开来,味道溢出,霎时间便让人极度满足。七子惊叹道,
“啧啧!这牛肉好香,松软适度,还不塞牙!真是好吃!”
那伙计举起大拇指道,
“这位小哥倒是识货!这牛肉可是秘制,是咱们院里的招牌!这每日天还未亮,便有人来抢,外边这小巷子哪里挤得下,也多亏咱施恩姐,这才镇得住他们!这一小盘,还是高高儿特意留下的,说是要备上一些,免得遇到老友没东西招待!我看他认得你们,这才跟你们多说上几句,不然啊,他可要开口骂我了!还有还有,这牛肉啊,得来也真是不易!官府禁杀耕牛,这牛肉也是咱们施恩姐费了好大气力才弄来的!每日就那么一点,卖完就没得吃啰,我们自己人也好长时间没吃过了!”
七子心想,这大理国也不让随意杀牛,不过老了病了,没了劳力的倒也能上桌来,在这方面倒也一致。他随意问道,
“这牛肉也是那施恩姐做的么?”
伙计回道,
“是啊,除了她,可没人知晓那秘方!”
七子点点头,还欲再说几句,那伙计外瞟了一眼,马上兴奋起来,对着远处大喊道,
“施恩姐!你快来,听高老大说,这二位也是你的老相识哦!”
七子回头看去,只见刚才巷口遇到的那肥胖女子进了院来,肩上扛着一大只牛腿,牛腿应该刚被卸下不久,还有血水滴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