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很快到达,那江边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有四五个小菜,份量虽然不大,却是十分精致,一点儿也不像是普通农家平日所食,看来,这是妇人专为范大画家特意准备。妇人让几人坐下,又回家取了些冷食美酒来,几人倒上酒,却只有小乙童陆各喝了一口。
妇人劝道,
“梁小哥,你倒也喝点儿啊!”
梁多双手拦下,回她道,
“千万别要!我酒量甚浅,一喝便醉!明日便要继续干活,可是一点儿马虎不得!”
小乙问他,
“怎的,才歇息一日便要再去,这也太过辛苦了吧!”
梁多笑道,
“每十日歇息一日,算不上辛苦!比起舅舅全年无一日来说,又怎么算得上辛苦呢!”
小乙问他,
“黄大人竟是这般勤奋,真是叫人倾佩!”
妇人道,
“可不是么,黄大人便是我们的青天,有他在啊,我们便什么都不怕了!”
小乙又问,
“对了大姐,你们可曾听过那邪教之事?”
妇人开怀笑起,回他,
“可不巧了,昨夜有一个家伙过来劝我,说了好长时间,我不应允,他竟然要来威胁我,我哪受得住这气,便将他一通好打,那家伙怕是现在还起不得身呢!”
小乙奇道,
“咦,不是说是这范大画家被人欺负了么?”
妇人笑道,
“那家伙是先找了范小哥,再来寻我的!我男人没在家,以为我好欺负,嘿嘿,可他没想到,我一个就能打翻他这样的三五个!他吃了大亏,我也不想再与他为难,也就没留下他来!后来问了范小哥,他竟是被人威胁了,我这才有些后悔放他走了,所以才报了官!”
小乙问道,
“那你可曾记得那人长相?”
妇人摇摇头,回道,
“我与他相会是在夜里,他蒙着面,只一双眼珠子露在外边,看他眼神,倒还真不像是个坏人,所以我才听他说了这么长时间!”
妇人看众人都不曾动筷,急道,
“怎么,这小菜不合胃口?那我再去弄上几个来!”
小乙赶忙拦下,
“我们只是听得入了迷,忘了吃罢了!”
几人开始吃东西,这胖妇人做的小菜倒还真是可口,没几下,几盘菜便都被清理得干净!妇人见几人吃得欢喜,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那范大画家用筷子支起下巴,盯着前方,不过,他的眼神始终没有动弹过一下,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见着!众人正在说话,他却突然觉醒,双手拍到桌面之上,差点儿没把那小桌打翻过来!
几人一齐看向他,很是不解,不过,胖妇人却似早就习以为常了,只道,
“他很快就能恢复了!”
果然,胖妇人这句说完,那范大画家醒转过来,看着空盘空
碗,却是一脸的满足,
“哎呀,这一顿吃得可真够痛快的!”
他什么东西都没吃,却是这般说话,而且从他的言语之中,似乎也听不出假话来!小乙几人直盯着他瞧看,他挨个看过了几人,并无任何抱怨,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没了任何印象。
“嘿嘿,我说今日吃得这般痛快,原来是有这许多新朋友在啊!来,来,咱们喝上一个!”
胖妇人给他倒上一小口,那么一小口,怕是还不够小乙塞牙缝的。他一口喝完,深感痛快!
“我姓范,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他还是没透露自己真名,小乙几人倒也不多加追问,也是简单介绍了一番,众人方才聊起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小乙问他道,
“范兄,听说有大胆的邪教徒想要蛊惑于你,若是不从,还要用强制手段威胁?!”
范大画家笑道,
“是有此事,不过,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胖妇人笑道,
“你与我说了,我想着他们既然能够找上我们,必然还会牵扯到其他人,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有更多受害人了么!所以,我去报了官,让他们彻查这些人!”
范大画家不住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可是要多谢胖大婶了!”
胖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又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先等会儿,我再去弄些吃的过来!”
范大画家回道,
“我今日吃得甚好,不用劳烦了!”
胖妇人示意小乙几人与他先说着,自己抚着肚子,往回走去。
小乙问他,
“那人长得哪般模样,你可曾记得?!”
范大画家回道,
“我也不知,夜里极黑,我哪里能够见得清楚!还有,他似乎从头到脚都用黑布包裹着,即便能见着,也是看不出任何东西!”
小乙点头,回道,
“与你胖婶儿说的一样,看来那人可早就有备而来!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范大画家自己倒了半杯酒,这次不敢一次喝完,只是小抿了一口,方才回他,
“他与我说了好些拜火神教的教义,我可是一句没听懂!不过我这人有个缺点,但凡别人有什么观点,我都会附和几句,所以,我们的对话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听他的言语,似乎也很是欢喜。最后,他拉着我,向火神宣誓,又是要死,又是要活的!我哪里会信那什么教,所以没有同意。他大怒起来,竟是把刀架到了我的脖颈之上!我只是一个作画的啊,与所有人都无冤无仇的,我真是太委屈了!既然以命相要挟,那我也就顺着他来了,可那家伙却是翻脸了,说我糊弄他,对不起火神怎样怎样!你们说,我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我与他商量了好长时间,他终于松口,要我三日给他一个明确答复,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便要对我用强!我说好,让他等着去吧,到时他若真的来了,我便虔诚一些,应该能够把他糊弄过去!他走后,我却是难得睡了个好觉!胖婶儿白日里过来问我,我把这事告知于她知晓,没想到,她也是遇到了那人,还把人家打了个半死!我想啊,既然他受了伤,那三日之约自然而然也就作废了。心情一好,今日作画真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小乙几人忍住不笑,童陆认真问他,
“我说范大哥,你这画作太过深奥,我们可都看不大懂哦!”
范大画家回道,
“哎,我就奇怪了,我的画越画越是精练,为何所有人见了,都说看不懂呢!”
童陆半眯着眼,问他,
“如何个精练法?!”
范大画家笑道,
“这个就要用心来体会了!”
胖妇人回来,带着些冷食,
“邻里就这只这些了,你们将就着些!哎,年轻果然好啊,一人顶得上三四个!”
几人谢过之后,又是吃喝了起来,小乙对那人仍有不少兴趣,又问胖妇人道,
“胖婶儿,你可知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还有,你是用什么东西伤着的他,具体伤处又在哪儿呢?!”
胖妇人回道,
“那家伙出了门去,好像是往城里去了,你们也知道的,城里人口密集,随便猫在一个地方,只怕也很难发现得了!至于我嘛,也就是用双拳打的,他一只手被我掰了一下,胸口挨了一拳,哦对了,脸上也被我糊了一下,听着响声,他的牙应该是断了!”
小乙又问,
“刚才你们都说,听了那人说了好些话,也不知是否真被教义感动?”
胖妇人道,
“我哪里听得懂,他说的话,从我左耳进去,立马又从右耳出来!他说得太过乏味,差点儿没把我给说睡着!后来我们意见不同,这才起了冲突!”
小乙看那范大画家也是频频点头,想必二人的体验也都差不太多!哎,小乙始终坚持拜火教绝对不会是人们口中经常提起的邪教,而他们的教义之中,也必然会是如何教化世人!
胖妇人想了想,补充道,
“哎,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似乎他说的,也都是劝人向善之类的话!嗯,没错,就是这样!不过具体有什么话,我可就记不起来了!”
小乙又问,
“他可曾说过,若是你们加入到教派之中,是否需要为他们提供好处?”
胖妇人立时回话,
“这倒没有,如果说过这话,那我肯定会有印象,他呢,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处,什么生啊死的,把我头都给说晕了!”
有了他这句话,小乙心头也是好受了许多,他早就明白,若是那人真是拜火教徒,定是其中的激进之徒!从二人的描述来看,那人绝不会是教外人士假扮,他定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只是他发展教友,宣扬教义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拙劣!小乙心道,那人既然与范大画家定下了三日之期,以小乙猜想,即便是他受了伤,又或是明明知晓有官兵在此处候着他来,他也绝对不会失约!
不再提那拜火教之事,几人又说了一阵,小乙三人方才告辞,摸黑回走!走了一阵,夜里的繁星明亮起来,照亮归家的路,没有一点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