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说林似去给他买早餐了。
“太太六点钟就在电话里问我您喜欢吃什么,我告诉她您可能会想吃生煎,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宋铭说,他记得霍行薄21岁那年从霍家被赶出来,负气在那家高档餐厅打工时,喜欢吃背后的一家生煎。
宋铭并不知道在霍行薄这里林似最早就出现在了那一年,而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吃那家生煎,他只是去吃林似吃过的东西,走她走过的路。
霍行薄挂了电话,去客厅时林似正蹲在箱子前找他刚刚发脾气要的那件棕色衬衫。
他看见她白皙的手指上有一条划痕,渗透着血点。
“手怎么了”霍行薄拉起林似。
林似说是刚刚开箱子时划到的,不疼。
她抽出手理着衬衫“我去给你熨一下。对了,餐桌上有生煎,是一家上海人开的,蟹粉和虾仁的我都给你带了点,你趁热尝尝。”
林似进了衣帽间,霍行薄望着她t恤后背渗透的汗水,有什么瞬间在心里融化开。
他忽然就很愧疚昨晚不应该那么对她,刚刚不应该凶她。
餐桌上放着三份生煎,是蟹粉、虾仁和鲜肉的。他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照着打包盒上的o搜索,距离酒店16公里。
陌生的阳城,道路曲折环绕,林似应该很容易迷路。
他见过她在十七岁那年迷路到蹲在地上哭。
那天他正坐在宾利车厢里要坐飞机去法国,他看见马路对面的林似从路口走出来,又穿过去,反复来回,是在迷路。她最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喊司机停车,但司机在绿灯亮起后加快了油门,没有停下,直接将他塞去了机场。那是霍霁的司机,那天是霍霁彻底把他赶出卢市,赶出中国。
她从来不曾见过他,但是她的成长里却有他的影子,他留下过一朵微不足道的栀子花。
也许那个时候的林似早就丢掉了。
林似出现在门口,拿着衬衫走过来跟他说已经熨烫好了。她鬓边的几缕头发被汗水黏在了皮肤上,走那么远去买生煎,她累不累啊。
怕他还在生气,她有些怂,抿了抿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女生,但在他这里她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霍行薄忽然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林似,爱上林似的
不是他二十一岁那年。
他在最困难的时候,她只是他的光他的方向,是不服输的信念,是他自己赋予在她身上的他的喜欢。
而爱上她,是在第一次后,她抱着他哭的一瞬间。是在婚礼上,他把婚戒戴在她无名指、听她说“我愿意”的那一刻。
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
未来那么长,他有很多很多打动她的时间。
“特意打听我喜好”
被他戳破,林似尴尬地露出一个笑。
霍行薄拖出餐椅坐下“去买早餐迷路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说“我看见你微信走了一万四千步。”
林似愣了下,挂起衬衫,心虚地坐过来。
霍行薄把蟹粉那份推到她身前,生煎皮薄底脆,林似问他好不好吃,他点着头。
她说起“有段时间我学琴的附近开了家生煎,是上海人开的,一对中年夫妻,就支个小店,全是人排队买,我最爱吃他家蟹粉馅的。”她聊起后来那里门市一天天涨价,那对中年夫妻就没做了。
“高考完查到分数后我太开心了,子扬和子绮陪我去那里吃生煎,正好看见老旧的木门关着,写着旺铺转让。哎,后来就很少再吃生煎了,总觉得那家的最好吃。”她说,遇到太好的,就没有再可替代的。
林似问“你呢,怎么会喜欢吃生煎”
霍行薄说“在法国的时候我妈会做中式早餐,吃生煎也跟你一样,遇到很好的,”他望着她说,“所以一样,无可替代。”
林似倒是问起了他妈妈,她第一次听到霍行薄聊起他母亲。
霍行薄只说“她在国外散心,时机好了会回来。”
霍行薄最后还剩了几个没再吃,他起身去卧室给宋铭打电话“晚上照旧。”
“什么照旧啊”宋铭在电话里愣了下,语气倒是揶揄,显然已经反应过来,故意这样问。
“说什么废话,你清楚。”霍行薄不想搭理宋铭这样的调侃,但眉宇间是显然可见的愉悦。
他原谅林似了,她只要对他好一分,他就甘愿一百分回应她。
宋铭跟霍行薄说起晚上音乐会的事宜,那句谁是脑残不敢问出来。好像是陷入恋爱中的男人了不是这次脑残,就应该是下回打脸,恐怕这才只是个开始。
霍行薄回客厅时,林似刚好吃完她那份,捧着热牛奶在喝。
她刚刚吃完,其实还有点想坐一会儿,但看见霍行薄进来又不敢再惹他生气,忙放下牛奶说可以出发了。
“不走了,我忽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个宴会。”
“哦哦,那我把礼服拿出来”
她要去忙,但被霍行薄握住手。
他摩挲着她手指上刮破的那点小伤,低笑了下“弹钢琴的手,下次小心点。”
林似也终于松口气。
他不生气了就好。
真难哄。
她昨晚忐忑得整夜睡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来自石进的夜的钢琴曲第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