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等了稍许时间,嬴政让府上仆佣把火炉生得旺一些,并把堂内的座椅挪开,多塞些椅子。
之后又让人去外面买些简单的吃食,虽然仲昂等人可能不会碰,但礼数是不能少的。
“政公子,我们来了。”
仲昂领头,身后跟着二三十人,都是有见过面的老熟人。
“王小……王大人也在啊。”仲昂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喊王陆为“王小友”,随着嬴政步入朝堂,一些规矩也要竖立起来。
王陆跟随嬴政最久,是心腹,同时能力也强,他们心服口服。在类似人多的正式场合,他们还是用更稳重些的称呼。
至于不好意思之类的脸面问题,根本不存在,即便没有王陆,朝廷之中其实也有不少比他们年纪小,官职比他们高的人存在,不会有啥心理过不去的。
“各位大人。”王陆回礼,数了数人头,发现来的人不足他们这一群人的二分之一。
嬴政发现了这个问题,便问道:“还有其他人呢?”
仲昂回道:“有一些没来。要是都来,浩浩荡荡地闹出的动静太大,容易遭人口舌,就挑了些。另外还有几位请人去了。”
“请何人?”嬴政问道。
“不急。”仲昂用眼神点了点大堂,“公子先让我们进屋里,这街边大门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嬴政哑然一笑:“是我怠慢了,快,各位请进。”
鱼贯入大堂,发现提前准备的座位根本坐不满,连一半都没有。
仆佣一个一个奉上热茶,之后才开始他们的商议。
“各位大人,十万两的案子来龙去脉想必已经知晓,我想问问各位是否有法子证明账房的清白。”嬴政开口道。
“政公子,”仲昂坐在嬴政的右侧,是除了左侧王陆之外最靠近的人,这个位置也是其他人让出来了,大有他们之代表的意思,“在此事之前,还有另外一件相关而不得不说的事需要政公子先知晓。”
嬴政一脸严肃:“仲大人请说。”
“自从蛮蚕从咸阳府送回之后,我们这帮人一直想为政公子多拉一些支持者……”
嬴政表情缓和了许多,但王陆却变得愈发严肃起来。
果然啊,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安分,没想到背着自己悄悄壮大嬴政的势力。
不得不防。
仲昂继续道:“只是路途困难重重。公子固然有了自由出入后宫的权力,但还不够,朝廷中那些老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必须得亲眼见秦王释放出一个明确的消息,承认政公子是未来储君的候选之一,他们才愿意跟随公子。”
“那该如何确定大王的心意?”
仲昂看向王陆:“本来我们还打算等府上忙完蛮蚕生意,再和王大人一同商量,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就想机会可能来了。”
“觐王宴,九州各国的国君会带着一名子嗣去参加,以往几年大王都带的成矫,可今年有了政公子这个变数,大王迟迟没有下发到底带何人去参加觐王宴的旨意。”
“想必大王也在为政公子和成矫公子之间而为难。”
嬴政微微点头,关于觐王宴的重要性,不必仲昂告知,他也知晓。
觐王宴上面对的是各国国君,唯一的子嗣之位定然不会带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据嬴政从史迁那里求证,九州各国的公子参加过觐王宴的,不一定当成了国君;但继承国君之位的公子一定去过觐王宴。
之前到现在,嬴政都一直在寻找擅长诗词歌赋的文人,为的就是随大王去参加觐王宴。
“所以各位是有什么妙计?”嬴政问道。
“不算妙计,”仲昂回道,“是我们几个在来时路上的一番推论。”
“下月便是觐王宴,车队和护送的士兵都已开始挑选准备。既然大王还不宣布随行公子,那么可知大王有考虑让政公子同去,只是有些顾虑。”
“我们几个顺着大王的顾虑想了一些解忧的办法,最终将答案锁在公子府上账房先生的事上。”
“这是何故?”嬴政不明白账房被冤枉偷窃十万两银和自己参加觐王宴能有什么联系。
仲昂道:“公子来咸阳不久,不清楚王宫之事也不奇怪。”
“大致在五年前,府库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丢了一万两银。”
“当时秦王派出九卿中的四位,廷尉、治粟内史、卫尉、郎中令联合侦办,几乎将王宫掘地三尺,终是将罪犯揪了出来。”
“而这次府库丢了十万两,大王没有下旨让任何人负责主审此事,甚至据我打听出来的消息,咸阳令也只是奉命扣押了一些相关之人,并没有得到大王审讯的命令。”
“所以我们几个推测,大王不是不管这十万两银的去向,而是恰好准备拿这事来考验政公子。”
“若政公子能找到罪犯,大王许是会选公子同去觐王宴;不然,则选成矫公子。”
嬴政恍然,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事情发生之后,除了抓走账房一人之外,其余都风平浪静,原来是在等自己处理。
他旁边的王陆也大受启发,一副震惊模样。
王陆想起来了五年前的那次案子,咸阳城内立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卒,并且出入的城门都被严格限制,不准进,不准出,直到找到犯人为止。
而现在丢了十倍当时的数目,咸阳城却几乎没什么动作。
由此看来,仲昂的推论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秦王真的把这次案子当成了一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