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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后,郢都薛仲带人赶到越望山,加入罗凌甫麾下,随他一起来的,自然便是同样应招的吴升。
罗凌甫给薛仲指明了驻地之后,让吴升单独留下,和他就灵丹化土案和景邑盗婴案做了一次长谈。
案卷摆在那里,吴升没有就案论案,而是谈了自己破案的思路:一是要广撒网,所有案情中提到的疑点都要重查;二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每一个疑点都要掰开了揉碎了,弄明白来龙去脉;三是要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就要敢于设想,将所有可能都列出来,逐一求证排除,剩下的往往就是真相。
听吴升侃侃而谈,罗凌甫忽然想起当年在狼山追捕吴升时,宋镰提出的联防联控之策,就是眼前之人所献,果然是源出一脉,还是那个味道。宋镰当真有识人之明,可惜了啊。
听完后,罗凌甫连连点头,道:“你在案子上是有天分的,无师自通,颇为难得。”
吴升惭愧道:“奉行是知道我的,以前曾为盗贼出身,所以查案时,常常不由自主就代入进去了,总想着换成我是贼子,该当如何如何,已经成了习惯。”
罗凌甫笑道:“好啊,这是……换位反思?是不是我们这些查案的,想要破案,先学一学你,从贼盗做起?哈哈……”
吴升陪着干笑了几声,就听罗凌甫道:“你们扬州学舍负责西江一带,但你不用过去,我已和庆书说了,抽调你在我这里帮忙,你先了解案情,我让愚生帮你……有什么建议,直接告诉我。”
吴升问:“愚生?”
罗凌甫道:“我麾下门客,你不认得他,他却认得你,当年你为孙舵主时,还和他同乘一船。”
吴升回忆:“惭愧……是符师还是那位剑师?”
罗凌甫道:“符师……”说着,忽然问道:“你当年似乎不是这么打扮?为何散发了?”
吴升连忙将长发向后捋起:“当年在蛮荒时,左颊曾经受伤,便以长发遮掩,如今伤好了,散发却成了习惯,这么舒服,也不用每日结髻,平日甚为方便。”
罗凌甫点了点头,注意到吴升嘴角上一个不到小指甲大的疤痕:“嘴角怎么了?”
吴升扭捏道:“来之前去了趟小东山,被真如小娘子咬的……结了痂,她还不让我去掉,说是盖上她的印章……反正痂也小,不妨事。”
罗凌甫这回真笑了:“最难辜负美人恩呐,哈哈……”
从罗凌甫帐中出来,吴升后背都快湿透了,这次冒险而来,头一关要面对的,就是罗凌甫。好在无惊无险,顺利过关,回思起来,也是因宋镰遗泽,若无宋镰,罗凌甫这一关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逾越?
赶赴会稽查案,是火中取栗之举,明知是火,这栗子却不能不取,他过够了逃亡的日子,为自己计、为亲友计,必须来接受最后一关大考,只要过了这一关,就真正是海阔天空凭鱼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