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禧堂出来之后,迎春就“垂头丧气”的跟着凤姐儿回了明月居,一路上姑嫂俩都冷着脸,等到进了凤姐儿所住的西厢房,两个人才松懈了下来。
“你先解了披风去炕上坐着,丰儿去让厨房热饭菜去了,等会儿就过来,我让小丫头去那边说一声,今儿这样晚了,你也别回缀锦楼了。”
凤姐儿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递给诗儿,又小声叮嘱了她几句,这才转过身对迎春说道。
诗儿是旺儿媳妇的妹妹,凤姐儿的母婴铺子越来越忙,明月居的事情就有些忙不过来,又不放心荣国府的下人,所以就让她进了明月居,现在虽然担着二等丫鬟的差事,办得却都是一等丫鬟的差事,当然,这也是她岁数不够,凤姐儿银子充沛,月钱上也不会亏待她。
“还是嫂子疼我,这一路上可把我冻坏了。”
迎春也不客气,依言把披风解了爬上了炕,还别说,这屋里虽然有地龙,但是还是炕上最暖和。
“你啊,就是这张甜嘴,还不赶紧说说,你二哥那边是不是没事儿了?”
凤姐儿从小丫头手里把茶接过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也在炕桌前坐下了。
“我就说我嫂子聪明,一看我进去就知道我二哥没事儿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二哥已经从麻烦里脱身了,不过他的那个顶头上司倒了霉,这次不死也得充军流放三千里……”
迎春知道凤姐儿担心贾琏,将从周敏那里得到的消息挑能说的都告诉了她,当然,还特地加大加粗了贾琏的英勇机智。
“这几个月没见,你二哥倒是真的长进了,居然还能配合着别人下套,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他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二妹妹,乐儿和那个孩子……”
凤姐儿听到贾琏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想到从王夫人那儿得到的消息,忍不住蹙了蹙眉又道。
“嫂子也知道了?嫂子别生气,之前没告诉你也是因为二哥那边还没落稳,乐儿和那个孩子的事情嫂子放心,不是二哥的孩子,莫神医帮着验过了,也问过那孩子,据说是从苏州那边买过来的。”
迎春没想到王夫人连乐儿的事情也说了,担心凤姐儿想多了,赶忙解释道。
“二妹妹也别瞒着我,二婶可是说那孩子和你二哥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连胎记都在一个地方。
二妹妹,你知道我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如果……如果这孩子小点儿留着也就留着,平儿那丫头的孩子我不是也容得下吗?
可是他比蓼哥儿还大……”
凤姐儿这几年和迎春相处的时间比贾琏都长,又知道自家这个小姑子是个明白的,也不瞒着,将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嫂子,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根本不是我二哥的孩子,乐儿跟嫂子一起长大,见过二哥小时候也很正常,更何况……总之嫂子放心,那孩子和我二哥真的没什么血缘关系。”
迎春忙又解释道,
她其实挺不理解王夫人的脑回路的,把这样的事情也告诉凤姐儿,也不怕凤姐儿一气之下不救贾琏了?说到底就是想要看大房不痛快罢了,这就叫损人不利己。
“……”
凤姐儿知道迎春的意思,参与给贾琏做套儿的可是王家人,她的亲叔叔又怎么会不知道贾琏小时候的样子呢。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别说如今贾琏长进了,是难得的好夫婿,就算是贾琏还是混不吝的,但是总是蓼哥儿和巧姐儿的父亲,二叔三叔他们怎么就忍心让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呢?
还有王夫人,那可是自己嫡亲的姑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明知道两位叔父算计贾琏,不阻止也就罢了,居然还打算利用这个消息骗她的铺子和银子。
她怎么就不想一想,没有了贾琏,没有了铺子和银子,她和两个孩子又应该如何过活呢,难道就像是东府的蔷哥儿一样?
还有自家的表弟贾宝玉,那可是被自己当亲弟弟一样爱护着的,可是明知道自己非常担心贾琏,可是在自己遇到困难之后,还是想要将私卖豆官儿芳官儿的事情也推到她身上。
“嫂子,别想了,你就算不相信我,难不成你还不相信爹爹,当初给乐儿灌落子汤的人可是爹爹亲自找的,他的那个落子汤可是管用的很的,要不然大房那么多姨娘,又怎么会只有我们兄妹三人呢。”
迎春见凤姐儿情绪有些低落,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凤姐儿刚刚倒的茶端起来啜了一口。
她自然明白凤姐儿心里不好受,毕竟这样被自己的亲人背叛和伤害,不管是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亚于一场凌迟。
“净说些混账的话,父亲那边的事情也是你能拿出来开玩笑的,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呢,什么“避子汤”“姨娘”的,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凤姐儿也能感受到她的好意,抿嘴一笑,也将话题岔开了。
“笑话就笑话吧,我才不怕呢,只今儿的事情,那些婆子丫头就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说我愚钝鲁莽呢!”
见凤姐儿脸色和缓了些,迎春也放心了,笑着说道。
“你还说,我说你怎么不按我说的来,原来是为了那几个小丫头,我说二妹妹,艾官儿几个平日里可是没少说我们大房的坏话,临到她们倒霉了,你倒是心软了起来,因为她们污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害的我差点儿接不上话。”
凤姐瞥她一眼,气哼哼的说道。
“我倒不是为了她们,就是不愿意二婶她们再往大房身上扣屎盆子,哥哥和琮哥儿花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大房的名声有了改善,再沾惹上那些个事情,我这心里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