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众官闻言仍是不依,叫叫嚷嚷的不肯罢休。
“尔等休得聒噪!”此时一名身穿绯色官袍、年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自门内转了出来,并抬了把椅子,干脆坐在了常平仓门前,摸着颚下黑须说道:“连日暴雨,我泉州水患甚重,百姓流离失所,灾情严重,这些本官如何不知道?但常平仓为国之重仓,不得不小心谨慎,你们都先回去吧,本官许你们打开县仓,尽力赈济灾民,安抚百姓,待可以开仓之后,本官即使人将钱、谷等物运往各县、各乡便是。”
“崔通判啊,县仓早已告罄,下官等拿什么赈济灾民?又拿什么安抚百姓?”
“就是,就是,兄台所言大是,让我等回去开仓放粮,不如将我这身肉剐了,分给灾民算了。”
“你个矮瘦矬,将你剐了也分不了几两肉。崔通判啊,何时可以开仓放粮,你总得给个准信吧?”
“谁说不是啊?一天两天还是一候二候?总要给个准信啊!”
“一候二候?我晋江县连三日都坚持不住了啊。”
除了路府州军有常平仓之外,县里也有常平仓,是由知县或县令或县丞兼领县常平仓事务。
不过县常平仓为小仓,仓储极少,大多数仓中的那些可怜的钱、谷等物在这几日早已是消耗殆尽,因此各县、乡的各级官吏今日才心急如焚的赶到泉州,求助于泉州州衙。
县常平仓开仓也需知州或通判准许方可。
因此在泉州崔通判的准许之下,有个三十岁上下的人站了出来,也只有他自人群之中站了出来,拱手对崔通判道:“下官遵通判相公之命!”
此人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此人为何人?”一直在一旁静静的注视这一切的李三坚见状转头低声问向,陪同自己一同前来的一名州衙胥吏道。
李三坚等人于半个时辰之前就赶到了泉州常平仓。
李三坚到了之后就悄悄下令不许声张,并悄悄的躲在人群之后观察着这一切。
李三坚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详情,知道得越详细越好,如此方能正确而又准确的作出判断,并能够布置救灾之事。
不了解实情,就没有言语权,李三坚是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的。
泉州水患,无论怎样,最后还得落在一州之长吏,李三坚的身上,任何人都无法替代,若一不小心,不但李三坚头上的乌纱帽难保,也许项上人头都保不住的。
因此李三坚不得不小心谨慎,不得不如履薄冰。
同时李三坚也万万没有料到,刚至泉州就遇到如此天一般大的难题。
造化弄人,何至于此?此时李三坚心中哀叹道。
“此人为南安县知县,姓杨名正,字执白。绍圣四年同进士。”一名州衙胥吏讨好答道。
李三坚闻言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杨正离去的背影。
怪不得如此年轻,就为南安县知县,李三坚心中暗道,此人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岁,个子不高,且有些黑瘦,但精神、气质还不错,气宇轩昂的。
南安县知县为杨正,为何忽然离去?难道他家有余粮?李三坚心中暗暗猜测道。
“为何不立即开仓赈粮,赈济灾民、平抑米价?”李三坚随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问道。
李三坚还未蠢到立即下令,令打开常平仓,开仓放粮的地步。
按照常理,如此紧急的灾情,当立即打开常平仓,给各县、乡发放钱、谷,当立即安抚百姓,以免生变,可崔判官、狄管勾等人却推三阻四的,那么这其中必有隐情,否则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汝为何人?公府议事,你也敢插嘴?”
“哈哈,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妄议州府之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泉州众官吏闻言一起转过身来,随后就有人开口斥责李三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李三坚微微一笑,尚未开口,与李三坚一同前来的谄媚之辈,已经将泉州知州的旗牌在李三坚身后举了起来。
此时的李三坚就如孔雀开屏般的,又如立了个长生牌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