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连祸结,何至于此?”杭州余杭门之外,李三坚望着长长的喝粥队伍叹道。
“相公,不想办法,可坚持不了几日啊。”费景阳苦着脸对李三坚说道。
徐广峰、许叔微等人此时已经带人于余杭门之外搭起了十座凉棚,架起了十余铁锅,铁锅之中已经熬好了粥,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杭州城内的饥民闻讯,是蜂拥而至,于城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着黑旗军施粥。
粥在徐广峰、许叔微等人等人的安排之下,熬得较稠。可粥饭再稠,他也是粥,且没有任何菜肴,没有任何油水,如此粥饭,若是某些人来喝,定会是越喝越饿,可即便如此,饥民们也只能是一人一碗,不敢多施,即便如此,仅凭黑旗军军中那点粮食,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李三坚已命人将杭州的情况快马报于朝廷,并命人前往未受战乱影响的路、府、州、县筹粮,如淮南东西两路,可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朝廷更不用想了,就算朝廷那群老爷下了决定,再运粮至江南,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待粮食运至,估计杭州的百姓已经饿死大半。
而未受战乱影响的路、府、州、县筹粮,就算是筹到粮,也至少是半个月以后了,甚至更久,这期间黑旗军及杭州的百姓将会是异常艰难。
同时粮筹少了,也是无济于事的,这么多张嘴要吃饭,筹到的些许粮食,也将会很快被吃的干干净净的。
最好的办是,也就是李三坚当年于泉州采取的办法,那就是采取筹粮、买粮或以工代赈等自救措施。
可此时杭州恶劣的情形却远甚于当年的泉州,
筹粮、买粮或以工代赈需官府有钱有粮才行,而黑旗军目前的情况却是,钱财倒有不少。抄没杨戬的庄园,黑旗军算是发了一笔大财,但金银珠宝、钱、绢、绸、帛等等可当不了饭吃,杭州及其附近因战乱的影响,早已是百业凋零、土地荒废,李三坚等人是有钱都买不到粮。
就算是偶尔能买些粮食,也定是无比昂贵。
李三坚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阵忧虑。
费景阳相问,李三坚却没有回答,摇了摇头后,翻身上马,神色黯然的回到了城中,打算寻一处地方先睡一觉再说。
李三坚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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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处四处漏风的房屋之中,李三坚的八夫人种佩竹拎着一副食盒走进了院中,见李三坚正与姚舆、费景阳商量事情,于是就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上,坐在了一旁,默默的等候着李三坚。
“军中如何?可还稳定?”李三坚看了一眼种佩竹后,问向姚舆道。
“军中之人大都为跟随师叔的老卒,目前尚可,并未出现军心浮动等事。不过师叔啊,这种情况可不能持续太久,一直饿肚子,可是神仙也忍受不了啊。”姚舆苦着脸答道。
“嗯,你尽量安抚军心。”李三坚闻言点头道:“我料派出去的人此时应该有消息了吧?”
李三坚下令拿出黑旗军一半的军粮赈济杭州饥民,原来以为能够坚持数日,可仅仅两日便已粮尽,原因就是除了杭州饥民之外,还有杭州附近十里八乡的饥民闻讯均是蜂拥而来,如此就令李三坚拿出的赈济粮很快见底了。
此时李三坚已经将另一半的军粮已经拿了出来,可又能坚持几日?李三坚等人已经是急得团团转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是焦头烂额的,焦急异常。
军中缺粮,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粒粮愁死李三坚!
就算是外出之人筹到粮食,等运送过来,也起码是十日以后的事情了,费景阳心中暗叹了一句后,也是束手无策。
“师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姚舆自怀中取出一封盖着金印的军中文书递给李三坚后,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是童贯第三封催我黑旗军进兵的军令了。”
“嗯...”李三坚点点头,接过书信,打开之后,就细细的看了一遍。
“啪...”李三坚看完书信后,顿时大怒,将书信狠狠拍在石桌上大骂道:“老子在替他们擦屁股,他居然暗讽老子不顾大局,为小民之事所羁绊?妇人之仁?他娘的,他一个阉人,也说老子为妇人?”
姚舆、费景阳闻言顿时就想笑出声来,互相看了一眼后,是拼命忍住了笑,脸上是憋得通红。
“噗嗤...咯咯...”姚舆、费景阳憋住了笑,可一旁等候的种佩竹却实在是憋不住了,闻言不禁笑出了声,笑得是花枝乱颤的。
李三坚见状恶狠狠的瞪了种佩竹一眼。
“官人,饭菜凉了,先吃饭吧。”种佩竹也觉有些失态,于是收敛笑容,站起身来,提着食盒走到李三坚面前后说道。
“嗯,叔兴、庭举你二人也留下一起吃饭吧,我等边吃边议,淼儿,给他们拿副碗筷吧。”李三坚点头说道。
“我...这...官人...奴家...”种佩竹闻言是结结巴巴的,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