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喜欢钓鱼，这直接导致林塘在外面基本不吃鱼，实在是在家吃腻了，因而老爹钓了鱼经常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的分，这次主要是鲑鱼难得，因此留下自家吃。

另外还有几条不大的鱼，他刚刚大概想好怎么跟儿子交流，等父子俩之间氛围莫名地“暖心”起来，许是觉得不自在，他沉默了会儿之后，让林塘把鱼拎着去送给街对面的一家邻居兼同事。

林塘把鱼送过去，闲聊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妈拎着菜篮子过来，给老妈献了下殷勤，帮忙分了些菜拎着回来，开始准备午饭。

他先把电竞奖学金的事情告诉了老妈，方景悦之前就听许晴柔提到过，但还是有些吃惊，叹了口气道：“什么世道啊，打游戏都能拿奖学金了。”

在儿子打游戏的事情上，她的态度相对比较温和，但却是出自母性，并非对游戏的观念与丈夫有不同。

“时代在发展啊。”

林塘发现自己比以前要平和得多，这或许是一年来的成长体现，笑嘻嘻地道：“以前还是万般皆下品呢，工匠技术人员都是贱籍，要是再往前，连围棋都是玩物丧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瞎扯。”

老妈瞪他一眼，“古时候不就是琴棋书画？”

“您说的那是东晋之后，围棋在东晋之后才完成雅化的，整天宽袍大袖，清谈辩论，有空下棋，再附会什么阴阳五行，其实不就是休闲娱乐嘛。”

老妈虽然是老师，但专业领域之外仍有不足，林塘这也是听江灵兮提到的，这时候跟老妈显摆，“您知道孔子怎么评价围棋吗？那就好怎么说来着……”

他一时卡壳，好在勉强想了起来，“原话好像是说什么‘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反正就是赌博、下棋，比整天无所事事强一点，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孟子说的是不孝有五，第一是不奉养父母，第二就是整天喝酒下棋……”

“之后围棋不还是变成雅好了吗？现在更是成竞技项目了。”

“还有听戏也是，古代不都是听曲斗鸡，跟逛青楼差不多……额，反正就是瞧不上的，现在呢？”

“还有那个奇技淫巧都是旁门左道……现在呢？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时代在发展，对这些东西的歧视越少，生产力发展越快。”

这些有的是林塘的思考，有的是受江灵兮的影响，但确实在心里面憋了很久，因此说了起来，也就没顾可能会有对父母“说教”的嫌疑，一口气说完。

“您肯定知道工业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人类社会生产力开始腾飞，之前三次，蒸汽、电气、信息，现在不都是说快要第四次工业革命了吗？”

“前面的三次工业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是从纺织业开始的，珍妮纺织机可以更快制造仿制品，第二次是电，第三次是计算机……这三样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上下游产业规模都很大，而且可以迅速普及，就是能带动的产业价值大。”

“如果接下来真的开始第四次工业革命，会从哪个行业开始？”

“当然，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瞎说的，觉得有点道理……就是从游戏行业开始！手机、电脑，这个上下游牵扯到多少产业？高端的有芯片半导体，往下制造的一大堆……随便一个行业就是几百亿，手机贴膜、卖手机壳都能发财，而且发展之后还能很快普及。”

“要不然为啥国家都禁止未成年打游戏了，还这样扶持、宣传电子竞技？”

“禁止未成年打游戏说明知道游戏的危害，但是还要宣传扶持，就说明肯定有意义啊，十九大不是也说现在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嘛，娱乐肯定也算是一个需求啊，包括您刷抖音也是。”

“智能手机刚出来的时候，谁想到会对生活影响这么大？手机性能进步，很多时候都是在拼游戏性能，但这不也是让手机越来越好用吗？”

他把心里面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然后才发现老妈眼睛盯着自己，表情古怪，“呃”了一声，然后讪讪一笑，“我瞎说的……您别介意哈。”

老妈低下头继续切菜，语气像是有笑意：“长大了啊，都开始给你妈讲道理了……把蒜剥了。”

林塘正要解释，闻言只好先乖乖地剥蒜，老妈继续道：“你说这些大道理我不懂，反正你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我跟你爸管不了你，也帮不了你，尽量不拖你后腿就是了。”

林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随后笑道：“别打我就行了。”

老妈没笑，也没接话。

过了会儿，林塘放好了蒜，帮着把一盘青椒炒蛋端回客厅，又回来之后，她才问：“你跟兮兮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