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日子里,长英兰极度讨厌别人说话离自己太近。
宁极说完话就退回去了,并且被长英兰的斗笠打了一下,虽然是斗笠先动的手,但是架不住身为白灵之主的宁极没有反应过来。
可怕的牢狱之灾就在眼前,长英兰一个人,是注定躲不过去的,但是宁极的主动帮助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帝国,真的可能会将她这个“不明身份”的“异乡人”关进最恐怖的通天蝰蛇狱。
宁极绝不是在开玩笑。
帝国1885年,也即公国1888年,帝国与公国在【中立邦国】【呼兰拓克法】开战,帝国1907年才正式签订协议退兵结束了长发20年的境外敌对战争,战况惨烈到整个呼兰拓克法的地皮被整整掀了十米,最深的地方甚至有数十甚至上百米的战争坑洞,以及堆积如山的尸骨。
呼兰拓克法被夷为平地,双方才稍微给对方“脸面”似的“搁置议和”,即不宣布战争输赢的停战宣传。
帝国与公国死伤惨重,人才青黄不接,按照帝国给予五大家族的数据,阵亡人员中在帝国名士录的修行者高达三百五十位,是近百年内死伤最为惨重的战争之一。
双方民众绷紧的神经是绝对无法短弦的,这个时候出这种事情也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宁极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当时不出手与宁清战斗,而是像现在这样安静的被羁押问话,那就属于白灵山的私事,毕竟梧桐司有独立的【对内司法权】,这件事情由宁清所在的梧桐司解决便可。
但长英兰出手了,事情的兴致就发生了改变。
由被嫌疑人转为了潜在敌对势力,这是非常严重,并且惊动了皇帝陛下。
【镇抚司】李庐升与【禁军府帅】谭明秋正在前往白灵山,他们并不会带多大的阵仗,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两位从天而降的异乡人一定会遭受全方位的盘问,并且一定会被揪出皇帝陛下“想要的答案”。
这也是宁极害怕的,借题发挥。
其实宁极猜测皇帝陛下这样做的原因由来已久,毕竟,当初的呼兰拓克法战争就是“莫名其妙”发生的。
现在随便出个岔子都是一个大岔子。
皇帝陛下对于白灵山的态度一直好,甚至是非常不满意,好像无论哪一位白灵之主都没有绝对服从过帝王,和帝王唱反调也是经常有的事情。
五大家族里,最难处理的就是宁家。
一方面是因为宁家坐拥白灵山这个天然屏障抵御公国东部的外敌,二来又是数一数二的仙山,向帝国各地输送了举世无双的人才们,光是帝国名士录内官方记载的白灵山弟子就高达数万余,山上的师傅们其桃李满天下者数不胜数。
再是拥有对内司法权的梧桐司,是仅次于皇帝陛下专属禁军府帅的最高级别军事单位,并且独属于白灵山的白灵之主。
说的尖锐一点,除了没有行政单位,按照白灵山在当地的影响力与声望,白灵山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国中之国。
而唯一一个让历代皇帝们都无法将白灵山收归囊中的最重要原因就是。
白灵山是出了名的【帝国之山】。
也即,就算皇帝陛下自己叛变帝国,白灵山也不会叛变帝国。
皇帝陛下所在的帝都被称为帝国的心脏,而白灵山则被称为帝国的第二个心脏。
帝国名山奇景无数,仙山琼阁无数,而白灵山是整个帝国,乃至是整个灵界独一档的名山。
而身为白灵山的白灵之主,话语权自然也就够分量,更何况白灵之主有着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之名号】——【白灵之主】,更不用多顾虑些什么了。
当然,如果是上一任白灵之主,宁极宁清的父亲,【宁武昭】在的话。
现在的白灵之主宁极只有十二岁,梧桐司司长也仅有十二岁,帝国有这份疑心与忧虑,也是情有可原。
事情并不复杂,也就是一个自证清白的过程。
如果按照流程一步一步来,兴许是不需要被丢到通天蝰蛇狱的。
但,最简单的也就是最麻烦。
长英兰和蓝衣女孩是没有户籍的,也不可能给他们现编户籍。又或者,哪一个走丢的人或者是“这么年轻就离家出走的人”知道“在世户籍”的重要性?
没有户籍意味着可以随意编造,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这就非常危险,仅凭口述是无法自证清白的,还需要【地区物件】来证明【来自于那里】或者是【曾经到过那里】这种比较模糊的身份概念。
并且还需要认证人同意,或者是第三者证实。
两个所谓的异乡人,宁极和宁清是不可以作证的,并且他们也必须自己自证清白。
他们被卷入这件事情的唯一原因那就是【翘课没有通知随从跟随】。这是非常尴尬和伤脑筋的事情,毕竟,这让他们两个哪个来说明此事,面子上都挂不住,会丢失自己的威望。宁极和宁清有自己专属的师傅教授课程,这样的徒弟不学,师傅也没招,但名声在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而现在“事情败露”多少有些尴尬,比如,外面传白灵之主如何如何,影响是非常不好的。
但尽管如此,最难过的关,还是长英兰和蓝衣女子。
宁极宁清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怎么证明长英兰是长英兰,是帝国哪儿的长英兰是一件非常简单又很难的事情。
因为任何人都可以无理由怀疑长英兰说话的真实性。
任何一句。
“我叫长英兰,来自于【云锦城】,我的父亲是云锦城的城主,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第三个妻子。”
长英兰欲言又止。
因为她发现,自己关于父母的事情知之甚少,甚至是有些许的难以启齿。
她来自于哪里,拥有着什么,她大抵是真觉得模糊不清了。
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她的父母姓甚名谁她都知道的清晰,但是讲与外人听的时候,却模糊起来,甚至是有一种说出去有什么用的无力感。
她确实不知道有什么用,以至于她无法想象的停顿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一如既往的宁极,眼神中闪过肉眼可见的无助。
宁极也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还有呢。”
他变得温柔了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他一瞬间的转变。
他刚刚明明还有些不着调的,甚至是有所威胁。
长英兰摇头。
“我可以保证我就是长英兰!来自于云锦城的长英兰!”
她忽而慌张了一下,喊的大声,又细小的说道:“我就是长英兰,我可以保证。”
她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因为!她是逃离那里的!
“宁清,去查一下,云锦城,长英兰。”
宁极一字一顿的说着,咬字清晰,并且极为端正的看着长英兰。
宁清快速的离开,而蓝衣女子也是安静的看着他们对话,一直坐在长英兰的身边。
她也是听不懂这里任何人语言的,除了宁极,但是宁极并没有与她对话,所以,她也安静下来。
这很无聊,她便看着自己的指甲,看了又看,时而观望四周,时而看新着的华衣,再是看手指甲。
她的手指甲还带着泥血,那是挣扎中抓着白灵山的土地形成的。这是段很恐怖的经历,她确实毫无例外的被差点“杀害”了。
而杀害她的“生物”很可能早已经逃之夭夭。
她来自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