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子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了,羊斟还有心思自己跟自己下棋。
“你,要吾与你弈一局否?”
郯子问。
“好啊!请坐!”
羊斟收了碎枝,重新摆起,等待着与郯子的新局。
上一次与人对弈,还是在融庠和侃昱的一场;这一次,事隔多年,但是羊斟的棋艺,并无长进,只不是在“重演”上一场的走法。
但是郯子不是侃昱,并不是弈旗方面的高手,很快就败势已见,脸上的焦虑也越发掩藏不住了。
“些!”
终于,羊斟的“呼些”将这局“草弈”划上了句号,完胜!
郯子将随身的玉牌取出,往这几上一扣,说道:
“草芥就系草芥,最终能定这江山者,终需此物!”
羊斟哈哈大笑,拿起这块玉佩,又拿起草枝,对着灯火,共举着说道:
“于君上,此乃‘江山’;于吾,不过系一纤草、一顽石,终究天造地设之物也!本相伴生,相诋何谓?何高何低?何贵何贱?山之顶亦会有草生;草之上复有石压,然草终可破出,仲一缝无水,亦可生;究竟系宾于上,宾于下,尚未可知呢!”
郯子看出来了:这次羊斟是断不可能为他所动,顺他心意了。
重新把玉牌捡起,系在自己的腰带上,郯子站起来,转身出去,最后,丢下了一句话:
“立秋日,离别日。”
羊斟看着郯子的背影,不由得嘴角一咧,竟然没有把“笑容”硬撑到底,一滴莫名其妙的泪,不顾一切地自己就滚了下来,浇灭了最后一抹想要硬翘起嘴角假装着的“强笑”。
前线战事益紧,而关于“折磨羊斟”、以及“秋后问斩”的各种消息,也在不断被散布到各个“召”字旗的城镇、军营里,军心也在受着极大的考验。
郯君这边的“攻心战”与“实攻战”同步进行;而王丹那边也是毫不示弱,面对“退无可退”的战势,除了拿出“背水一战”的决心来,绝无其他道路可行。
面对相持不下的战况,朝中有人建议,不用等到“秋后”,对羊斟直接处以极刑,“召”字旗下的军兵,面对“群龙无首”的局面,必然不攻自破,何必一定要等到“秋后”这个巫师算出来的时辰呢?
“此乃天意!或有违,恐遭天谴啊!”
郯子坚持要等到“秋后”,把借口托到“上天”;实则是心底里,终还是有些许不忍,总认为,或者坚持到了那一天,他的“仁义”就算是尽到头了。
这些天里,羊斟也确实是吃到了不少苦头,但也都是皮外伤,并没有折动到筋骨,休养几天,都能自愈的那种。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是羊斟这一生中,所受到的痛苦之至了。
为儿身痛,为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