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陵州迎君南下自朱门卿卿一曲白蛇似琳琅三
叁
自打万家来到陵州,一住就是个把月后,林家宅子里也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小丫环们,总是喜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主人们的情感家务事。
说什么万家住在这,是为了方便万九少爷与林三小姐建立婚前感情。丫环们满眼艳羡地评价说,那万家的小姐们和我们家的小姐们可不太像,打扮的真时髦,帽子和裙子都是在陵州少见的,是洋人的东西。
又有丫环说,万大帅对万九少爷寄予厚望,从小就对他加以提拔。十三岁便让他加入了督军近卫队,两年之后,万九少爷就正式任职第二营营长,带军出征是常事,并且屡屡立下战功,不负万大帅对他的栽培。当真是应了那句英雄年少,虎父虎子。
“听说他在武溪那边有好多个女朋友,女人喜欢他,就像喜欢钻石和珠宝,恨不得天天带在身上。”小颜咂咂嘴,“可你们发现没有?万九少爷对咱们三小姐表现的好生平淡,他就刚来的那天牵了下三小姐的手,再往后啊,碰都没碰过三小姐。你们说,他莫非是嫌弃三小姐长得丑?”
络环觉得这话不对,三小姐是公认的美人,追求者不少,但是都被林老爷以“还想再留爱女在家几年”的借口给拒绝了。说真的,和万家联姻,总归都是林家高攀了万家,更何况——
“那万九少爷定是在脂粉堆里待惯了,三小姐美是美,可本性孤傲得很,从小就被高高捧惯了的万九少爷大概是缺了兴致呢。”
众人连道络环说的极是,极对。恰巧林卓涵从园内走过来,吓得几个小丫环全身一哆嗦。
她清清嗓子咳了几声,假装没有听见她们的议论,只问:“你们有谁看见万九少爷了么?”
小颜赶忙回话,“三小姐,万九少爷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和那位姓黎的副官一起,说是要骑马。”
林卓涵一皱眉,心下不满起来,低声咕哝了句,“又是骑马?”分明就是用来搪塞人的借口。
也难怪她会不高兴,要说提了亲,见了父母,彼此之间也都有了对成婚的意识,那万少隐至少要多空出些时间来陪陪她这位未婚妻才对。再且来说,眼看就要到了林卓涵离开陵州,跟随万家回去武溪的成婚前夕,他就算对父辈包办的联姻一事不快,也不必整日避她如灾如病吧?
这么长时日了,她听到许许多多的闲言碎语。原因是他太过肆无忌惮,尤其是最近,连着好几日都是从下午就不见去向,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敲醒丁叔来给他开宅子大门。
由此一来,他三四点才睡下,醒来又是下午两三点光景,络环负责给他送漱口的茶来,他便总喜欢逗一逗那个有几分姿色的小丫环。
丫环们哪有什么灵光脑袋?遇到这种事,不仅不会藏在心里,反而要四处炫耀,惹得林卓涵总要把一些不好听的话关在耳朵里。
她能同谁讲?还未成婚,他已如此,被父母亲知道,只会徒增烦恼。除了和二哥吐苦水,林卓涵真不知还能怎么办。
“我也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林卓涵怄气的很,单手托着下巴,纤纤柳眉紧锁如扣,“丫环们私下说了,‘万九少爷是心有不甘,自己的女人不能自己挑,他是在故意和他父帅对着干’。但我又没做出什么碍着他的事,他这样不公平,他根本没打算了解过我。”
坐在她对面品茶的二少爷林熙池苦笑。
自家的三妹妹是怎样的个性,他比旁人都要清楚。虽说他自己也因为留过几年洋、多吃了些洋墨水而看不过眼那些军阀少爷的纨绔作风,可三妹过分的不愿使事情圆妥凑合,也是难办得很。难道还想指望那风流少爷为了她这个素不相识的婚约女子而收了心?
可是当着林家二老的面前,那少爷也确实彬彬有礼,却也不过是人前做戏罢了。
“即便是父亲,想必也是爱莫能助。”林熙池无奈地笑一笑,尽可能的安慰着她,“官宦之家,本就和我们格格不入。可换句话讲,万家那是何等人物?势力雄厚,手持兵权,多少皇孙国戚想去高攀都来不及,如今他们却抱着报恩的态度来到我们林家,爸是断然不会拒绝的。然而他那样的性子,也绝非一朝一夕养出来的。”
见林卓涵思索着,林熙池便说下去:“你嫁了他,少不了委屈要受,只不过你也该早点有个心理准备,往后日子靠自己,走出了林家大门,你就是他万家的人了,总不能听了点胡乱风声就放在心里耿耿于怀吧?”
这一番话着实中肯,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能听了就信,将来与他过度的时日还长,她要多信任他才行。于是,林卓涵只能闷闷的长叹口气。见到林熙池起身欲走,便问道:“二哥,你要到哪去?”
“回来有阵子了,有些老朋友要去见见。听闻卓涵你就要大婚,他们好几个都快伤心欲绝了!”
玩笑般的话说完,林熙池便一路走出了宅邸。本想找辆车的,可是见时间还来得及,就一路步行了去。
不足半个钟头就到了南中路最大的馆子“长亭轩”,林熙池仰头看了看牌子,继而走进去。到了五楼包厢门前,偏见几位友人都在外面站着。
他感到奇怪,走上去问候一遍,待到故里交情都聊得差不多了,便听到有人说:“咱们还是改个地方去吧,傻站在这里也不好,难得见上一面,可不能被今天的事坏了心情。”
林熙池道:“这里的戏好听,那位昆曲名角儿杜小玥近来红得很,不听她唱上一段,岂不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