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少隐看着她,眼里有些赞赏的意味:“你不仅会唱曲,连骑马也学的快。像你这年纪的女子都不如你博学,你还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林初意此刻的笑容显得很温顺天真,坐在马上低了低头,“哪里的话,都是在学校课上学的一星半点。我们的俄语老师擅长骑马,他偶尔会抽出时间教教我们,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你也很喜欢低头。”他说。
林初意听了这话,扬起头来,无邪地对他说,“我总是会抬起脸的。”
万少隐笑笑,并不再说什么,纵身跳下马,然后去接她。林初意倒也顺从,乖乖地搭上他的手,由他扶下马背。期间他的目光毫不躲闪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她发觉他那灼灼视线,表面镇定,内心却开始不助的猛烈跳动。恐惧大于羞涩,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来,总之是像极了那晚。
等站稳在了地面,她仍旧僵硬地立在他面前,没刻意逃开,分明意识到气氛变了样,她轻声说了句:“多谢三姐夫。”
万少隐慢慢地皱起眉,唇边那仅有的笑容也因此而冷却了。他眼里的热烈逐渐变得冰冷,好似再也控制不住的愠怒起来,突然解开自己的衣领扣子,那动作令林初意全身一抖,谁知下一秒,他摘下了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玉坠,蹙着眉心对她说:“你转过身去。”
林初意从没听过他这样可怖的语气,是赤裸裸的命令,以至于她不得不听话的转过了身。那玉坠的细长链子绕过她的颈,坠子垂在她胸前,如同一滴盈绿珠水。
万少隐亲手扣上了链子,俯身贴近了她的背,手指滑过她裹着衣料的锁骨线条,轻握上那滴盈绿的珠水,叹了口气,柔声道,“从此不准你摘下来,你要一直戴着它。”
林初意似是被他的语气震慑,反而真的不敢拿下来。但还是本能的抬起手去试探了一下,不料被他用力地按住了肩膀,“这是我母亲给我的。”
“如此贵重之物——”
“你要听我把话说完。”万少隐道,“她常年卧病,所以父帅去佛堂里求了这个来。大师说这玉可以消灾除病,到底还是续了我母亲三年的命。要不然,她早就死了。后来,我戴着这个,一路领兵打仗,从没败过。现在,我把它给你了。”
这些话让林初意情不自禁地慌乱,她急忙回过身,不停地摇着头,“我不能要这个,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无福消受,九少爷要留,还是留给我三姐吧。”
“林初意,只要你愿意,我会把我有的都给你。”万少隐极为认真地看着她,语调也颇地提高,“你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不懂?你当真以为我能随随便便把这样的东西交付给无关之人?”
“就因为贵重,我才不能要。”
“好,若你是顾忌林家的人,我告诉你,大可不必。你我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我想娶谁,自然就会娶谁,干外人什么事。”
“九少爷,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林初意听不下去,倒不是怕,而是不想自找麻烦,“我不记得我有哪里招惹过你,但凡有,也一定不是你想的那种样子。九少爷就大人大度,别放在心上,你千万不要害我三姐难过,更不要害了我。”
“我说了,我从来就不管那么多。”万少隐好似全然不在意她的那份抗拒,甚至认为她的抗拒也是令他心驰向往的一部分,“林卓涵是我父亲逼我去娶的,那也是因为我没去正面回绝。以林家的门第势力,我们万家未必看得上眼,得罪了又能怎样?大不了再不往来,权当没了那份交情。”
林初意的眼中敛下了光,她满心为难,感到疲倦地说,“倘若我知道九少爷是这样想我的,今天无论怎样,我都是不会来答应骑马的。”
“然而你来了,你不是对我全然无意。你在乎的是你三姐,如若我说,假设今日没有林卓涵,你定不会拒绝我。”
林初意心很乱,她求道,“我恳请九少爷能让我安稳度日,别让我落得无家可归。”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是很坚定倔强的,可万少隐哪里会明白她是在真心拒绝?惟有她的那句无家可归,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怜惜。
“罢了。”万少隐将她的身形扳过来,“但我给了你我的信物,你也总该给我一样你的。”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你现在就给我。”
他的手掌捏着她的肩,隐隐的刺痛。林初意是断然不能拒绝他的,她怕他,也不知该如何拒绝。于是,她把自己戴在右耳上的一只耳环给了他,是杜鹃花模样的坠子。
万少隐将其握在掌心,微微垂眼,便可以看到送给她的那滴玉坠垂在她胸口前,令他想起了母亲戴着它时的情景。母亲身上总会飘来淡薄香气,在他年幼之时,她总是会对他展露温柔笑颜。几个丫环陪在母亲身边,经常逗弄着他,嬉笑着:“九少爷是天人化身,能带来富贵荣耀。夫人还说了,将来要看着九少爷成人娶妻,九少爷可要快些长大才是,夫人怕是都等得急了。”
可惜了,人敌不过天,他没能留住母亲,望着眼前的林初意,他的眸子如深井里的水,冰冷而无波,他说,“我已留不住死去了的人,但我要留住你。”
林初意在心中轻轻叹息,她只怕,这是一场于她而言的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