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花落无情却道水有意闲愁万种战火起长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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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万少隐身上的伤养的稍微有些起色之后,已经是数天后的事情了。几乎是同日,武溪那边传来消息,中原战火有漫起趋势,豺狼虎豹,内讧不断,实在是军情紧急。
万秦天顾不得万少隐还没完全痊愈,只管要带着林卓涵回去武溪,让她和万少隐速速完婚,算是了结他的一桩心事。不料林安庭不肯,早先就说好过,成婚要在林家成,大帅府的婚事是西式的,不合林家祖上的规矩。
想来闹出的事情太多了,万秦天虽然说一不二,可在娶儿媳的事上,他屡屡退步,竟选取折中说法,同林安庭协商着婚事必须要在大帅府操办,不要西式的也可以,旧式就旧式的,只要能带走林卓涵,条件随林家高兴。
既然那位万大帅已是如此“仁至义尽”,林安庭自然也不好打人家的笑脸。何况气消了,亲家还要做。他想着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林家三小姐就是万家的九少奶奶,终究还是要听夫家人安排的。
事情敲定,万秦天便快马加鞭地携家眷回去了武溪。随同前去武溪的只有林安庭与林夫人,以及林卓涵带在身边的丫环小颜。
伤势还在的万少隐这样一路颠簸,更加心烦意乱。他窝在汽车里闭着眼睛休憩,偶尔睁开眼,哑着嗓子问起身侧的二姐:“要你帮我打听的……她一切可都还好?”
自从那晚过后,他再没见过她。他伤势太重,实在起不了床。而她也没来看过他,他以为是父亲阻拦,并不怪她,却不知道实情。
万伶龙便继续瞒着他:“她能有什么事?吃了一顿鞭子的人是你,又不是她,肯定活的好好的。”他怪起万伶龙言语刻薄,万伶龙念头不知好歹,哼了哼,“这往后啊,你和她也是不会再相见的了,就当是你又添了桩风流韵事好了。你也是错的离谱,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都是林家小姐,你偏要招惹完一个又去招惹下一个,活该挨鞭子。”
万少隐挑起嘴角笑了一笑,有些讥讽味道,“你们非要我娶那个冰木头,我顺你们的心,娶就娶,有什么难?可此后同谁再不相见这种事,你们是管也管不到了。只要林初意在陵州,我就还会再回陵州,我总会见到她。”
万伶龙笑啐,“好啊,那你就再回来陵州,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找得到她。”
当时的万少隐还没去在乎二姐言语中的暗示,他背上拉扯般的灼热,隐隐的痛,害他懒得去想别的事。就连和林初意是否能真的再见,他也暂时没有兴致去顾念了。
直到回到武溪三天后,整个武溪都在沸腾着一条新闻——大帅府中办喜事,九少爷娶妻林氏。
当日的万氏帅府中张灯结彩,英伦玫瑰开得轰轰烈烈,和苏州牡丹一起摆了个满园。可谓是连空气中都飘荡着喜气洋洋,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万秦天也是一脸的春风满面、喜上眉梢。
前来大帅府上道贺的人员络绎不绝,佣人卫戍们忙忙碌碌,谁让这是武溪城内最为轰动的婚礼。汽车如流水一般在满城内浩浩荡荡地行驶,亲自护航的是万大帅的护卫队,以及小富盛名的几位军官与师长。
万家有规矩,新娘子要坐在车里走完全城才算吉利。身穿红艳艳嫁衣的林卓涵坐在车内,头顶的盖头与无法偏离西式化的行程显得有那么点不伦不类。
此时的万氏帅府内,黎晚曾步伐匆匆的在二楼里穿梭,吩咐着下人接下来该去做的事。万伶龙前来找上他,拉着他走去一旁说,“我夫家的妹妹姝霖今早的火车,黎副官,你亲自去车站接她来。容家如今紧迫着,难得姝霖能远道赶来,我做嫂子的不能怠慢她。”
黎晚曾失笑,“二小姐说笑了,容家小姐,自然不能怠慢。只是太多事等着我去安排,不知二小姐换个人去可好?”
万伶龙便说了:“我就是信不到别人,才非要黎副官亲自去才行。你有什么事要忙?统统交代给旁人做不就好了。”
黎晚曾为难得很,只好道了声:“二小姐信赖晚曾,我是明白的。好吧,我去接容家小姐来府上。”哪知万薇鹄也在这时跑了过来,喊着黎晚曾:“黎副官,黎副官!我新订的那件礼服还在店里放着呢,你快去取来给我,我要来不及穿了!”
万伶龙立刻让万薇鹄闪开一旁去,黎晚曾要去接姝霖,哪有功夫理会她?何况一件衣服,也需要劳烦堂堂黎副官去亲自取么?
万薇鹄就不高兴了,不饶人的和万伶龙理论。黎晚曾夹在中间头疼得厉害,回头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万少隐。
他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连个表情都没有,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张瑞生在此时赶了来,他年方才十七,侍从室的,是回到武溪之后,被万秦天亲自拨给万少隐当传令兵的。
“九少爷,该去换衣服了。”张瑞生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时间就要到了。”
万少隐像是没听见似的,张瑞生又说了遍。万少隐立刻就不耐烦了,丢给他一句:“别没完没了的!”
张瑞生吃了钉子,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万少隐这才起了身,走到黎晚曾面前使了个眼色。黎晚曾便立刻随同他离开,剩下两位万家小姐还在原地争执不休。
走进二楼的书房里,黎晚曾就把门关上了。万少隐坐到椅子上,将长腿一伸,搭在茶几上,皱着双眉问道,“晚曾,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在这个家里,我就算不信别人的,总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