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时,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与脚步声。丫环们三言两句的都是“九少爷,你回来啦”,林卓涵立刻抬头去看,竟真的是万少隐回来了。
四姨太笑哈哈地转头望他,“哎呦,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老九,我们大家伙儿刚才还在谈论你呢。”
万少隐未脱军帽,一手松了松袖口走进大厅,绕到林卓涵身后笑问四姨:“好啊你们,趁我不在时都说我什么坏话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轻捏着林卓涵的耳坠,动作暧昧熟练。
“瞧你这小九子,我们能说你什么坏话啊?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六姨太瞥他,嗤嗤一笑,“刚回来就和老婆黏糊着恩爱,有这兴致就快点回房去用功嘛。你们年轻气盛的,弄出个孩子还不容易?”
六姨太是万秦天从窑子里娶回来的,说出的话总是不分轻重,令林卓涵害臊的红了脸。万少隐倒不以为然,松开林卓涵朝外面走去。万伶龙喊他又要去哪,他回过头来只微微一笑,嘴角旁浮出两个深深的笑涡,打趣道,“我的好二姐,要说我老婆都不管我,你管我做什么?”
听闻这话,林卓涵心下一惊,她坐不下去了,道个歉便赶忙起身追上他。不知情的众人还在背后笑着小两口的新婚劲头还没过去哪,亲亲热热的羡慕给谁看嘛。
万少隐已经走出了帅府,正打算坐进停在门口的车子。林卓涵不顾礼数,只管跑着追上他,喊了声:“你又要去找那个戏子了是不是?”
万少隐略一侧身,冷漠地扫她一下,继而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地打开车门。林卓涵却不甘示弱的上前来抓住他:“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不会替你瞒着了!”
“替我?”他笑,“那自然是不必‘替’了。”
她气坏了,“你以为当真父亲毫不知情?他早就什么都知道,当你从曚陵回来他就统统知道了!不过是顾忌颜面没说你什么,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他问:“你倒说说看——我是怎么得寸进尺的?”
“你和我人前做戏就算了,你起码也该懂得适可而止。日日夜夜跑去个戏子住处,你别太欺负人了!”
他不由冷笑起来,上下打量她一番,活像在看个精神失常的病患:“怎么,是我给你的钱不够花了?还是黎晚曾没捎给你好看的戏票,让你闷着了罢?行,你别急,那群无能的窝囊废,我过后肯定惩治他们办事不周,胆敢让九少奶奶无聊的疯成这样了,一帮废物。”
林卓涵气的双手发抖,他仍旧是这副搪塞她的模样。对她,他向来冷酷无情,他根本就当她说的话是耳边风,不痛不痒的,吹过去就算了!
人人都以为她与他恩爱无比,念及心中尊严与骄傲,她与他人前互相配合,人后却只能独自凄凉。这一年多来,林卓涵快要被他逼疯了。
更令她忍无可忍的是,半月前,她盼星星盼月亮地把他从曚陵盼回来了,可他倒好,不仅不对她有何改变,还整日出没于一个戏子家中!她听人说了,那戏子叫荀璧君,唱刀马旦的,武溪人还算买他的账,也爱听他的戏,可他是个男人啊!只是会扮成女人的样子魅惑人心罢了!于是他对她越发变本加厉,除了钱和戏票,她从他那里什么都得不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能包住火吗?父亲什么都知道,他不过是在等时机戳穿你!何况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万少隐,你逼疯了我,我就去撕了那贱人的脸,让你再也不愿和他厮混!”
万少隐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他突然狠狠地抓起她的手腕,用力地捏紧,“夫人,你累了,回房好好休息休息,整日胡言乱语可要不得。”
她泪流满面,啜泣不已地瞪着他。万少隐懒得再同她讲话,甩开她走上车,“砰”的声关紧了车门,对黎晚曾命令道:“去荀老板住处。”
黎晚曾道了声是,透过车窗,他看到九少奶奶如失了魂般跌坐在地,不由低低地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