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上了阁楼中的房间时,不光是阮荆歌,越广白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阮荆歌将带回来的包裹放在了床边,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越广白便环视了一圈这狭窄又逼仄的阁楼。
阮影在时,他承担下了楼下小诊所大部分的生意。
阮荆歌便有空耐心又细致的布置好整个房间,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裁缝铺里拿来的零碎布头倒腾一下,也能打扮一下这空旷的房间。
阮影还会在外出采草药的时候,给阮荆歌带回来一把山上的小野花。
少女便用一个集市上捡回来的、缺了口的小瓷瓶养着,放在窗台上,也挺有意趣。
可现在,花瓶中的小野花早已经枯萎成了干支,颓败的垂落着头。
地板上也有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一看就是疏于打扫。
越广白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回了阮荆歌的身上。
少女躺了一会儿,手掌覆在滚圆的肚皮上,轻轻抚摸着。
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营养,那肚皮看着,竟然比阮影在时还小了一点儿。
越广白忍不住在床边坐了下来,也伸手轻轻盖在了少女的肚皮上。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小婴儿真的感受到了父亲的到来,突然伸出了小脚,在妈妈的肚皮上轻轻踢了一脚。
阮荆歌惊呼一声,脸上流露出了一点痛色。
随后,又变成了欣喜。
“宝宝,你知道妈妈心里在想爸爸了,是吗?你也很想爸爸,对不对?”少女开口说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嗓音还带着一点儿更咽。
“爸爸会回来的,宝宝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越广白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有人狠狠地攥了一把一样,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了。
梦境的时间突然开始跳跃。
越广白只能默默的看着,阮荆歌挺着八九个月大的肚子,白天在外奔走寻找有关阮影失踪的线索,甚至于警察局的人都已经熟悉她了,见到女人过来,就直接撂下一句,“没有消息。”
世道混乱,每天失踪的人数不胜数,一个无名无姓的阮影,不值得他们的一分注意。
而回到诊所后,阮荆歌便会自己起锅,烧一份市场上最为便宜的挂面,甚至连个鸡蛋都不舍得放——为了寻找阮影的下落,积蓄已经被花出去了大半。
夜晚,阮荆歌也不得安睡。月份大了之后,她的腿开始浮肿,开始频繁的起夜。
又因为营养不良,每晚都会被腿肚子的剧烈抽筋而惊醒,只能额头带汗的咬牙撑着。
阮影失踪时,正是最冷的冬天,阮荆歌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
而如今也不过是初开春的时间,流落在外无衣食被冻死的人也不少。
阮荆歌只能抱着那床不算厚实的棉被,在睡梦中蜷成一团,只是那双手,仍旧不放心的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眼看着阮荆歌的行动越来越困难,越广白开始慌了。
他堵在小诊所的门口,明知道阮荆歌听不到,还是一声一声的说着。
“别去了,荆歌,别去了……没有用的,阮影已经被带走了!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阮荆歌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是仍旧拖着臃肿的身体,执着的走到了警察局的门口。
然后等一个没有可能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