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毕轨的兵马还没有进入山谷,通常,这段路程只需要半个时辰。
柯比能心下忽然打了个激灵,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直觉告诉他,自己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信息。
这不正常!
但绞尽脑汁想了想,却一无所获。
他看向马谡,却见后者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柯比能也顾不得拿捏什么大王的架子,拉下脸面问道:“马将军可有发现?”
马谡点点头:“先前步度根派使者来表示投靠之意时,可曾说他麾下有多少部众?多少兵马?”
“有说!”
柯比能不假思索回道:“部众十六七万,骑兵一万。”
说罢,他疑惑的说:“方才步度根的部众和兵马都从此间经过,马将军难道没看到?”
马谡不答反问:“不知大王麾下有多少部众?多少兵马呢?”
柯比能蹙眉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大概有七八十万部众,十万骑兵,倘若壮男皆兵的话,十五万骑兵也是可以组建出来的。”
“这就对了!”马谡打了个响指,“问题就出在这里。”
“按照大王麾下的兵民比例,步度根麾下十六七万部众的兵马数量至少在两万以上,甚至可以达到三万,而他却说麾下只有一万兵马。最关键的是,步度根的大军此刻正在大王者四万骑兵的大后方……”
闻言,柯比能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其实已经不用马谡再提醒,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因为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北面,也就是鲜卑骑兵的后方响了起来。
远处烟尘蔽天,脚下大地轻颤。
“快,快,快,转向,迎敌!”
柯比能猛地抽出长刀,指向背后方向。
马谡忍不住提醒道:“大王,需留一万兵马,防守峡谷方向的魏军。”
事到如今,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毕轨和步度根、泄归泥合谋,后两者假装投靠,顺利把兵马运到柯比能的背后;前者假装中了埋伏,等步度根、泄归泥和柯比能打起来,再从峡谷中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后夹击柯比能。
“啊对对对,本王险些忘了此着。”柯比能一排额头,连忙留下一万骑兵,仍旧挡在谷口。亲自率领三万骑兵朝步度根的大军冲了过去。
到了这种拼刺刀的时候,计谋和策略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另一边。
步度根和泄归泥一边催马起速,一边商议着打败柯比能之后的打算。
之前,两人本来已经走投无路,打算投靠柯比能了,谁知毕轨连夜来访,祭出“将计就计”之策。
步度根和泄归泥一听,当即心动。
令他们心动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两人,一个和柯比能有杀兄之仇、另一个和柯比能有杀父之仇。
基于这个理由,他们愿意和魏军同谋,攻打柯比能。
本来,投靠柯比能就是没得选择的选择,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当然要干柯比能了。
“叔父,我军已经起速,柯比能的骑兵仍在罗川口毫无动静,此战,柯比能必败无疑!”泄归泥满脸自信说着,终于可以报杀父之仇了,他的神态激动不已。
三万鲜卑铁骑,在步度根和泄归泥的带领之下从柯比能的背后中悄悄折回,乘后者不备,从其后方杀来。
这种态势之下,纵是柯比能骑兵多出一万(柯比能的另外四万骑兵布置在罗川口南端),又焉能不败?
步度根哈哈大笑三声,挥舞着长刀道:“好侄儿,你父亲的大仇总算可以报了!”
“勇士们,随我冲杀!”
“杀!杀!杀!”
霎时间,三万骑兵的呼喝声响彻一片。
泄归泥挥舞着兵器,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三四百步外,正在努力调转方向的柯比能,眼睛喷出强烈的怒火。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还处于束手待擒状态,他又怎能不杀意昂然。
泄归泥身后的一众亲兵也尽知自家首领之意,当即一个个猫腰蓄力,再次提升马速,以更迅猛的速度冲向柯比能。
在泄归泥看向柯比能的时候,轲比能也看见了前者。
身为草原第一勇士,柯比能自然没把泄归泥这种小年轻放在眼里,不过眼下情况有些被动,对方的骑兵已经起了全速,己方的骑兵才刚刚调整好方向,速度暂时为零。
众所周知,骑兵的战斗力有七成是来自于马匹的高速冲击力上。对方如此快的马速,冲击力已经大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在这种冲击力之下,那怕对方什么都不做,光靠野蛮冲撞,就可以把己方骑兵撞死一大片了。
不可力敌,却又不得不战。
柯比能心知此刻局势之凶险,容不得片刻犹豫,当即高举兵器,大喝道:“勇士们,勇往直前,夺我生路!四万援兵顷刻便到,坚持就是胜利,杀啊!”
这两针鸡血打下去,被对方气势所夺的士兵们总算鼓起余勇,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少顷,两股骑兵洪流迎头撞上,互相消融,混合了无数人与马的惨叫声中,鲜血飙射,入目尽皆残肢断臂。
场面之惨烈,犹如地狱修罗场。
在轲比能与步度根叔侄拼命的时候,毕轨留董弼守在罗川口南段,亲率部将苏尚来抄柯比能后背。
与此同时,得知北境有变的曹叡派遣秦朗率领五万中军自河东郡北上,增援毕轨,出讨轲比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