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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逐渐靠近京城,刘肃越发焦躁,每日都要亲自来询问江停云的身体情况。
江停云让他催逼地也着急起来,白日里也不再读谢寻给她找来的史书,待在马车上逐一翻看从江家带来的书籍画卷。
谢寻脑子快、眼神好,对楚国和江家又多有了解,能认出许多江停云和醉冬并不识得的图案。江停云和醉冬的线索搜寻在他加入之后,进度一日千里。
然而她们找了许久,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日江停云随手抽出一幅卷轴,展开去看,却是一幅字——行书写就的劝学篇。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字写得平平,主人却是很爱惜,装裱得非常精致。
醉冬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喜道:“小姐,是劝学篇。”
江停云朝她投去个疑问的眼神,醉冬解释道:“这是小姐第一次背出论语的时候,老爷写来送给小姐的。小姐当时很喜欢,还在书房挂了好几年呢。”
江停云听了,去看篇末的题款,果然瞧见“赠爱女,永兴六年二月”的字样。永兴六年,该是原身六岁的时候。六岁就能通背论语,可见天赋亦是颇为出众。
她正要把卷轴收起来,却忽然发现这幅字的题款在卷起来时显得有些不平整,忙将它放在桌子上,示意谢寻和醉冬来看。
谢寻见状,伸出手细细去摸不平整的地方,忽而眼神一凝,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沿着画心与镶料的边缘仔细裁开,从中抽出一张字条来。
三人不由有些激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谢寻手上的字条看去。
纸条不大,只有寸许宽,食指长,上面只有寥寥两个字:六,二。
江停云一时不解。六五,这是什么意思?她又去看被放在一边的书画,字条是从题款处抽出来的……她的眼睛扫过去,看见了“永兴六年二月”。
是这个六,和这个二么?
“会不会是劝学篇的第六行、第二个字?”醉冬忽而喜道。她俯身去查,却见第六行第二个字是一个“介”字。
单个字看不出什么意义。江停云又道:“或许是第六段,第二句?”
醉冬闻言又去查,第六段第五句乃是“荣辱之来,必象其德”(注1)。荣辱必与德行相应(注2)。江停云低头思索了半天,却想不明白这句话与藏宝图又有什么联系。
她有些无奈:“就两个字,太难猜了。”
谢寻食指和中指夹着纸条晃了晃,安慰她道:“至少有了不错的进展,刘肃再问起来,你也好向他交差了。”
江停云眼神闪了闪,示意谢寻把字条收好:“先不告诉他。”
既然在到达京都之前,刘肃都不能把她怎么样,那她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地把这个消息抛出去。这张字条可是她在到达京都之后,刘肃不再需要她必须活着时的保命符。
最好是他们能先把“六,二”的含义弄清楚,再决定告诉刘肃多少,这样才算是在刘肃面前掌握到了一些主动权。
江停云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待要继续翻书时,却忽然看到仍被放在桌子上的劝学篇。她默了一刻,转头问谢寻:“……你会裱字画吗?”
谢寻亦是无语,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卷轴卷起来,往一堆字画底下一塞:“你莫再管了。”
江停云正想再说什么,谢寻却忽然眼神一厉,整个人气势一变,抄起江停云方才放在一边的毯子就给她围在腿上,口中絮絮道:“小姐可别嫌嬷嬷唠叨,年轻的时候不怕冷,不晓得保暖,年纪大了就要后悔了。”
江停云被他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却也意识到恐怕是有人靠近,只好忍着笑抱住手炉分辩道:“嬷嬷,我抱着手炉呢,您就是瞎操心。”
话音刚落,便见车帘被掀开,刘肃探身进来,略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车里的情形,才开口道:“今天你们得在马车上休息了,赶两天路,大概后天便要到京都了。”
江停云颔首称是。待刘肃放下车帘离开,她忍不住看了谢寻一眼。
谢寻还维持着陶嬷嬷的神态,侧脸却显出冷峻来,察觉到江停云的视线,看着她和醉冬轻声交代道:“这两日都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