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从这封信里分析出了几点重要的发现:一是她本人恍然大悟,X女士原来一直在弄虚作假。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堂,只不过是骗人上当的把戏演了又演。她妄图占有世上所有的男人(包括一些女人),又深知他(她)们那种猎奇而又虚弱的本性,于是故作高深,把他们骗得晕头转向,不能自拔。二是她更加肯定了一个事实:世上除了像X女士的丈夫这样一个童男子,性幼稚症患者以外,和他同样的人还有不少。这类人对于女人,越是不可靠的、能引动他们那种虚幻飘渺的遐想的,就越是感兴趣,而且容易自作多情地入迷。他们在性的方面一窍不通,却又无时不自以为是,固执得要死。要治好这种精神病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有一个真正的女人进入他们的生活,并与之发生实实在在的肉体关系,那么他们与X女士的那种脆弱的联系立刻会土崩瓦解。当然她的意思并不是说世上就没有这种真正的女人,才使这种不合理的现象得以存在。真正的女人是有的,(寡妇皱紧眉头说下去。)但很稀少,而她们又绝不愿去勾引这类童男子或半男半女的货色,因为实在是不够劲儿,说不出口的别扭。就因为这种种的阴差阳错,我们的X女士才能将她那类鬼耙戏搞下去,使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行骗。
在我们的静待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与X女士那次关于性的讲演直接相关。当时在西瓜皮与香瓜皮横飞的混乱之中,有一双锐利的鹰眼始终追随着X女士,那人甚至准备好了挺身而出,与X女士的丈夫一道去保护她,但还没轮得上他来保护,事情就结束了。他是不是在墙上画图的那个恶棍呢?还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三个月后,这个热血沸腾(同行女士语)的青年男子走进了X女士的家门,并不自报姓名,他便很坦然而坚决地坐下来,虎视眈眈地打量X女士的全身,然后开门见山地与X女士谈到那次讲演。他们谈了两小时。其间约莫有一小时是在心领神会的沉默中度过。最后青年男子急躁地站起来问道:您觉得我对您是否合适?X女士从梦中惊醒过来,目光清澈如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您的眼光不够柔和,并且只有三种颜色,不能变幻,而我,早就不是青春焕发的少女了,我们彼此不能满足。青年气急败坏地走掉了,X女士从窗口看见他那孤零零的身影,难受地倒在床上躺了好久。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青年男子出于一种无法解脱的内心狂热仍然对X女士充满了渴望,他说这并不是性的诱惑,而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因为在他的观念里,X女士并不够性感,而性感的女人他能找到很多,但又每一个都不能长久地吸引住他。这样说来,莫非是他的身体出了毛病?还是他的观念本身有缺陷?这件事他始终没能想个透彻。他仍然常去X女士家坐一个小时,与她进行那种惬意的神交。那种时候,两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每次只要他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或在动作上有所表示,都遭到X女士坚决的抵抗,毫不含糊。一次他发抖地摇晃着她单薄的肩头问道:为什么?!X女士痛心而又冷静地回答:我们不合适。什么不合适?同你发生性的关系不合适。怎么能知道?我的身体能感到。该死的镜子!!青年男子不能自制了,一拳砸烂了X女士一面镜子,手上流着血冲出了门。而为了这件事,X女士有很长一段时间心神不定。她并非对青年的魅力毫无感觉,也并非是有什么忠贞或禁欲的观念在作怪,不如说,她是任意妄为的,只要感觉合适,她可以面向每一个遇到的男人。这一次,她非常喜欢他。也常为他的某种魅力所打动,但她在他面前的确没有产生性的冲动,并且也不会装假,如此而已。如果他想得通,她甚至愿意同他保持一种微妙的关系,这种关系将使双方感到自然、合理。可惜他太死心眼、古板,这就使得这种关系不可能了,她只好忍痛放弃与他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