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长棣不免怀疑这妖兽的来路,它究竟所言是否真实。
“我只是卑微妖兽,也不知为何能得山君母亲托梦。”
“本君母亲何时有过亡儿,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或许这妖兽没有撒谎,母亲难道还生养过一个孩子……母亲成为父亲的姬妾前,只是鬼奴,绝无孕育的可能。那亡儿到底是谁?莫非是母亲和父亲曾经的孩子,可是自己为何一无所知。
“此事本君会查察,你可以走了,不要再来打扰本君母亲。”
又原跪地,向灵位恭敬叩拜三次,起身,微微颔首,离去。
长棣不知怎么,忽地拉住他,“本君的母亲,在你的梦里可安好?”
“逝去时思念着亡儿,泪流不息。”它实话实说。
母亲逝去时,长棣尚不在她身边。父亲说她走得安详,也未留下只字片语,他便生了难过,母亲临走时连一点关怀都不愿给了吗。
父亲才将那梅花玛瑙簪子交给长棣说,你母亲作梅姬作的辛劳,养你不易,已耗尽心力,留不下了。
他小小年纪,接过簪子,看着玛瑙上如血的迤逦梅花,忆起与母亲的往昔,久久不语。
母亲也许,心有所言语,只是来不及告诉他了。
至于母亲有亡儿之事,父亲一定心知肚明,他能预料父亲对他隐瞒了很多事。
“若来日能再见,烦请山君告知,您的母亲为何要予我梦魇。”
长棣见它可怖的外貌,竟泛起一丝怜悯,这样的丑陋形容,怕是在妖界也会被厌恶,但那纯净的目光却很是亲切与莫名其妙的熟悉。
“如有那天,一定。”
“此山名为何?”又原想着要是大难不死,天无绝路,或许能再回此地,真正解开梦境,可它知晓是妄想。
“妩媚山。”
又原听罢,不由说道,“青山妩媚,白雪红梅,是个好愿景。”
长棣再次感到惊奇,真是如此有缘吗,他犹记得母亲,教自己习练诗词的时候,看着屋外一片白雪皑皑,写下八字。
青山妩媚,白雪红梅。
他问是何意,母亲说,凡世间很多人终其一生,不过只愿得一心人,彼此见青山妩媚,揽白雪红梅。
可是四季常在,而那知心人却难相伴。
他不是不知,之于固执的母亲而言,若是心爱的人不够真挚,那一生便是杳渺,更何况,母亲是作为替代才成为父亲的梅姬。
她说与父亲宁愿从不相识,宁可生生世世相忘。
爱之深,恨无垠。
情爱是一盏毒酒,香气馥郁,滋味醇美,贪恋的人只要喝下便穿肠过,留心肝,却不死,而是长长久久的疼痛。
长棣看着父亲给母亲刻下的铭文。
故妾玉屏之墓。
除此之外,再无只字片语。
对于威严寡情的父亲来说,母亲只是一位封号都拿不稳的妾,入不了王族陵寝,连灵位上也不能有儿子与夫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