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湖拓深、拓宽都不太可能,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再造一个湖来。”
蔺芳轻声说道。
宋礼转过身,看向苍茫的平原,按照最初的规划,这里需开出一段河道,如果在这里挖成湖,工程量可不小。
沉思再三,宋礼指了指远方,道:“我记得向南十余里有一处洼地,或许可以用一用。”
“是有一处,但那里安置了移民……”
白英有些犯愁。
宋礼叹了一口气,道:“先去看看吧。”
一行人骑着马,刚到村落外面,就听到一片哀嚎之声,顺声看去,只见远处道路上站着十几名护卫,一个衣襟华贵的年轻人正在拳打脚踢,而倒在地上的男人蜷缩着身子,一旁还有女人、孩子的哭声,不少百姓站在外围也不敢上前。
“住手!”
宋礼见状,高声喊道。
催马而至,两个护卫抽出了刀,拦住了宋礼等人:“郡王正在教训刁民,谁敢上前?”
“郡王?”
宋礼先是吃了一惊,旋即疑惑起来。
山东境内总共就两个藩王,一个鲁王朱檀,他已经挂了,有且只有一个儿子,那是朱肇煇,这是二代鲁王,不是郡王。
至于青州的朱榑,他虽然有几个儿子,但听说他儿子都被送到了京师,朱允炆虽然没杀他们,但将他们贬为庶民,现在应该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拾柴火过日子呢。
除了这两家,山东哪里还有什么郡王?
“哪位郡王?这里是山东地界,此处是移民之地,岂容放肆!”
宋礼大声喊道。
“好大的官威啊,宋侍郎!”
不屑一顾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礼看去,只见一个俊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额头宽亮,浓眉两笔如剑,一双眼透着寒光,脸上有些许胡须,手中还擦着一方白色的手帕。
看清此人模样,宋礼连忙下马,行礼道:“见过高阳郡王。”
蔺芳、白英等人听闻,连忙行礼。
朱高煦看着宋礼,冷笑一声:“怎么,我教训教训刁民,你也要管吗?”
宋礼看了一眼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农,还有一群义愤填膺又不敢上前的百姓,道:“高阳郡王乃是皇亲国戚,藩王子弟,何必与百姓一般见识。”
“我就一般见识了,怎样?”朱高煦拿起马鞭子,指着宋礼,道:“你看清楚了,你也听清楚了,按照《皇明祖训》,凡庶民敢有讦王之细务,以逞奸顽者,斩。此人竟敢说代王欺民霸市,还编排代王隐事,我按太祖意杀他,你敢拦我?”
宋礼额头有些冒汗,看着拿起鞭子就要抽人的朱高煦,连忙上前:“郡王,拦,下官是不敢的。但此人是山西移民而来的百姓,现已造册呈禀户部,若是出了事,户部追责下来,怕是不好交代。”
人一旦上了户籍,户部有了底子,人若是死了,那是一样要销户的,要不然几年免税一过,税怎么算?宋礼是在警告朱高煦不要把事情闹大,免得闹到上面去。
朱高煦哪里管这些,扬起鞭子就抽了下去。
一肚子火,一肚子愤怒。
原本好好待在京师,吃喝玩乐,逍遥快活。可谁知道老爹朱棣找到自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如果不是王妃跪着求情,自己估计会被打死。
朱高煦不知道为什么挨揍,当看到李增枝、金忠出现在燕王府时,终于知道事情败露了。
原本朱棣想要将朱高煦扭送到宫里去,交给朱允炆处置,可王妃徐仪华坚决不同意,这边朱棣正在写请罪奏折,那边徐仪华已经安排人将朱高煦送出了京师。
后来的事朱高煦就不清楚了,一路跑到了凤阳,在那里被燕王府的侍卫追了上来。
侍卫拿出了朱棣的信,朱高煦看得胆战心惊,好歹朱棣给了个选择:
赶回京师,去安全局伏法;
去北平,把自己私自卖地的钱赚回来,赚不回来,自己把腿打断,爬着回南京请罪。
朱高煦不敢去安全局,李增枝去了一趟,如果不是李芳英用佛母的人头交换,鬼知道会在里面待多久,如果自己进去了,老爹朱棣肯定是不会换自己出来的。
无奈之下,朱高煦决定回北平,窝火了一路无处发泄,竟在这济宁城外遇到了一个敢议论藩王的刁民,不打他出出气,自己还是朱高煦吗?
何况,这一次自己是完全按照《皇明祖训》办事的,谁能说自己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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