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陕西西安。
朱棣、徐辉祖、刘儁等游览西安古都。
大军行进至西安,已是疲惫不堪,加上一路上强行军,日行百里近乎常态,罕有修整时。西安粮草充足,足够十万大军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朱棣登上城墙,眺望着远山,沉思良久,说出了句:“大哥曾来过这里。”
徐辉祖、刘儁等人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也不好打扰朱棣缅怀朱标,只好在一旁守着,并不言语。
朱棣畅想着,若朱标没有离开,若是他主朝廷,大明会有今日之盛吗?
大哥是个老好人,也很关心爱护弟弟们,只不过,他似乎被儒学浸染太久了,适合作一个守成之君。想来,他应该没有魄力南征安南,西取西域,向东宣战倭国吧?
自己这个侄子是个妖孽吧。
在他登基之前,虽有几分阴狠之气,但也是软弱的很,他习惯于装成自己很无辜,很仁慈的样子,手里明明握不了大刀,却还挥舞着匕首。
自己对他的评价就四个字:
怯懦书生。
看不起,不尊重,不甘心,这些自己都有过。
可在他登基之后,却一扫柔弱与胆怯,强横的气势与凌厉的手段,令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尤其是他善于布局,善于造势,善于瓦解,抽丝剥茧,将自己多年积累的力量与心血彻底拿走。
无奈之下,只能低头。
朱允炆用自己的政治才能与手段一次次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大哥,你的儿子继承了你的意志,他虽然没有选择西安作为大明未来的京师,却选择了北平,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那里比西安更为合适。
你为竟的想法,你的儿子都在帮你做了,安息吧,我不会去欺负他,也没有能力去欺负他了,他赢得了无数子民的人心,百姓支持他,这个时代,是他的时代,我这个当叔叔的,就帮着他看好家吧。
大哥,我有些想你了。
朱棣伸手抚摸着城墙,似乎想要从这里追寻朱标的身影,只不过,岁月已去,故人不再。
徐辉祖与刘儁见朱棣出神,便走到一旁谈论起京师传来的消息,刘儁带着怒气,挥舞着手臂:“方孝孺怎么想的,他难道不知道阳江所的军士被杀,不知道船匠被掠走,竟然在这个关头还提什么以和为贵,宽怀远人?”
徐辉祖踢了踢城墙砖,叹息:“这对方孝孺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逼迫皇上下罪己诏时,他就冲在最前面,阳江事件后,又逆势上书,现在好了,被朝廷免了官职,也可以回家好好做做学问了。”
“可惜一大儒,竟不知天下大势,不知人心所向。”
刘儁感叹。
徐辉祖冷哼一声:“酸儒学子太多了,前些年的国子监可谓是书呆子云集,两眼呆滞,毫无朝气。这些年来,国子监革制,出了不少头脑灵活的监生,让我说,方孝孺此时跳出来,也是想要稳固传统儒学的地位,不惜赌上自己的名誉与前途……”
刘儁赞赏地看了看徐辉祖,此人头脑不一般。正如他所言,国子监诸多学问,可谓百花齐放,儒家学问虽占据主导,但相对于其他学问来说,儒学显得内敛一些,不够精彩,而且真要做学问,没个几十年,不穷经皓首怕是难,而其他学院则不同,许多学问都是经世致用的,学了直接可以拿去使用……
比如兵学院,只要你考核通过,是允许进入兵部或五军都督府挂职,然后去教场带兵演练与实操的。比如商学院,是可以自己发现商机,自己做买卖的,商学院里面不少监生还没肄业,就已经有了几间铺子……
出彩、出挑的多是其他学院,而儒学院却始终没有出一个厉害的人物,这让方孝孺不得不紧张,不得不涉入朝堂,以体现儒家学问的存在与价值。
只不过,方孝孺终究还是儒得太多了,以至于处处以儒学思想为主,忘记了朱允炆的性情,忘记了大明的国情。
朱允炆是一个不允许大明子民被欺负的君主,谁欺负,就揍谁的性格。
大明的国情是文胜武昌,朝廷既大兴文教,兴办教育,又推动武举考试,推崇尚武,还大肆宣传历史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
在这种大环境下,大明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宣战。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也值得在朝廷上闹起来,实在是令人费解,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方孝孺进退失据,下了昏招。
在刘儁、徐辉祖谈论儒生的时候,西安府学的钟声敲响,八十余生员从学堂中走了出来。
霍邻、宣青书肩并肩走着,看着黄昏的夕阳,霍邻放缓了脚步。
宣青书感觉到霍邻没有跟上来,不由卷起手中的《春秋》,回头看向霍邻:“为何不走?”
霍邻看着夕阳,轻声说道:“你听到消息了吧,燕王带十万大军西征,眼下就在这座西安城中。”
宣青书回头看了看落日,又看向霍邻:“我不仅知道燕王带兵到了西安,还知道你完不成课业,明日就会挨孙训导的戒尺。”
霍邻嘴角有些抖动,孙长威训导了不得啊,惹不起,此人可是见过建文皇帝的,还参与过社学、县学、府学教材编撰,严厉的很。
“我听说国子监有个兵学院,兵部、五军都督府乃至京军中的官员、将领都可能是他们的训导。可怜我等所在学府,只有一本《兵策》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