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色的棋子点在天元处,修长的手指从棋盘之上抬起,清冷的声音扫动秋风:「都准备好了吧?」 「已是万全。」 费鸿恭敬地说。 朱允熥起身,看着周围的熟悉的竹林,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原以为这些人能选我,不再让宫廷流血。到头来,终究还是要走这最后一步,那就入宫吧。」 武英殿。 马皇后坐在偏殿,端着一碗羹汤轻轻吹凉,送入自己口中,然后渡给朱允炆,维持着朱允炆的生机。 这段时日,衣不解带,日夜陪伴的马皇后消瘦了许多,人也变得憔悴起来。 「皇上……」 马皇后轻轻呼唤,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待喂下去些许羹汤,马皇后将朱允炆扶着躺下,拉过薄衾,抓着朱允炆的手,有些温热。 马皇后低头,心酸不已。 皇上一直不醒,安全局、侦察兵更是将钟山给翻了过来也没找到太子,就连郭纲也无影无踪。 痛苦。 眼泪缓缓滴落。 马皇后拿起手帕,擦去眼泪,看着床榻之上的白色斑点不由一愣,伸出手将白色之物捡起,在手中端详着,蹙眉道:「这是,米饭粒?」 咚咚。 敲门声传来。 马皇后来不及多想,将米饭粒收起,问道:「何事? 王宾站在门外通报:「皇后,太后请来了天界寺的僧人为皇上做法祈福,现已至殿外。」 马皇后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至门口,打开门看向殿外,只见一群僧人肃穆而立,哀叹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索靖、房崇等人看向值守的军士,军士微微点头,表示搜查过并无异常。 僧人数量颇多,六十六僧。 如此数量的僧人自不能全部进入偏殿,为首的高僧智宇安排十六僧人在大殿外念经做法,又安排三十僧人在殿内做法,剩余二十僧人,则进入偏殿做法。 索靖安排人盯着僧人,自己则带房崇进入偏殿内,守在朱允炆床榻左右,目光锐利地盯着僧人,好在僧人距离床榻还有五六步,盘坐在蒲团之上,拿起木鱼开始敲打,并无任何异常。 房崇看着高僧智宇,走至索靖身旁,低声说:「这位高僧有些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索靖眯着眼看去,也有一种熟悉感,说不清楚是不是在天界寺的时候见过一面,还是在哪里遇到过。 马皇后坐在一边,忧愁地等待着。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阻拦与盘问声起消,随后门开了。 马皇后看去,面露惊讶之色。 只见朱允熥身着金色蟒袍,手持诏书而至。 僧人的声音停了。 马皇后看着朱允熥,凝眸道:「你为何来此处?」 朱允熥看向床榻之上的朱允炆,将手中的诏书晃了晃,对马皇后等人说:「内阁、六部九卿与太后已拟写诏书,由我摄政。自今日起,我朱允熥将接过玉玺,掌控文武,决断大明国事,凡安全局、侦察兵,在诏书至,归我命令,若是抵抗,视为背叛皇室,格杀勿论!」 「不可能!」 马皇后起身,厉声喊道:「太后与内阁议定以二皇子为摄政,朱允熥,你竟敢篡改诏书不成?」 索靖、房崇盯着朱允熥,刚想动作,僧人之中冒出两人,瞬间拦住。 「侦察兵,呵呵,我倒想试试,到底是你们这些新人厉害,还是我们这些老人厉害!」 智宇缓缓走出,手中拂尘微微一动,目光变得阴冷。 「是你,蒋瓛!」 索靖听到声音,突然想了起来! 蒋瓛呵呵笑了笑,摸了摸光头:「隐世十五年,竟还有人记得我!」 索靖脸色变得极是凝重。 都知道毛骧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却很少人知道接替毛骧的正是蒋瓛!此人心狠手辣,贪财好色,偏偏武艺高强,蓝玉案便是在他一手扩大,杀人无数! 蒋瓛冷冷地看着索靖、房崇等人:「太祖对不起我们,我们作为狗,为他尽忠职守,可偏偏呢,到最后他竟想要将我们打死,连骨头带肉一起吞掉!索靖,你跟了一个好主子,只可惜,他已经废了,离死不远了。我奉劝你们莫要出手,乖乖臣服摄政王,否则,武英殿将再次血流成河!」 马皇后看向朱允熥,喊道:「你竟然造反,犯下谋逆之罪!」 朱允熥看向朱允炆,咬牙切齿:「谋逆之罪吗?呵呵,我不过是拿回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皇位!我朱允熥才是太祖真正的皇嫡孙,朱允炆不过是窃取了我的皇位!我耗费心血,筹谋十余年,终于等到今日!」 马皇后护在床榻之前,殿外传出了打斗声。 朱允熥没有在意殿外的情况,只是一步步走向朱允炆:「你太聪明,太谨慎,十几年来,我一直不敢动,不敢暴露。阴兵,白莲教,这些潜藏极深的人,竟都被你一一拔除!呵呵,可那又如何?代王之乱,让你的底牌尽出。现如今安全局、侦察兵主力都调去了钟山,这一次,谁也无法再来拯救你!」 「你以为只有你懂得权谋,你以为自己才是真正高明的棋手?呵呵,不,你错了!狄屠用王宁的脑袋赢得了你的信任,掌控了皇宫守备,宫内军士也已经被撤换,赵彝带领的淮安卫军士接管了皇宫,就连羽林卫长官也被我收买。建文,你已经输了,我要你知道,我将登上皇位,夺走你的一切!」 马皇后震惊地看着朱允熥,没想到宫廷之中竟出现了如此变化,喊道:「朱允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若是……」 「收手?为了这次行动,你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吗?」 朱允熥厉声喊道,面色有些狰狞:「为了这一日,多少人死去化作垫脚石,一点点将我抬到这里!他们的牺牲,为的就是我登顶帝王,匡正乾坤,一改昏政!马皇后,你以为建文皇帝施政是对的吗?」 「他解禁商人,如今商人无数,处处谈利,更有甚者富可敌国!如此财团之势,乃是亡国之兆!何况百姓之中逐利者众,奢靡之风吹在每一座城里!你去问问那些富户、大户,为何要造反,为何要反对建文?因为他,从来都不在乎大户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