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不是奴婢以下犯上,实在是大夫人令奴婢好好照看三小姐,您好歹是卫国公府的三小姐,怎么能私藏野男人呢,大夫人说了,这事儿啊,就在庄子里解决,绝不给外人一点嚼您舌头的机会!”
滂沱大雨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浓浓夜色之中,身上青白的粗布衣裙被血水和雨水染得暗红。
楚娇刚睁开眼,就感觉到全身上下冰凉刺痛,耳边尖锐的声音不断撞击着她的耳膜,她皱皱眉。
她才在大齐明阳宫闭眼,最后一刻入耳的是侍女司书向跪在殿外的大臣报丧的声音,如今却又是处在什么境地?
“钱姑姑,别打小姐了,小姐身子弱,禁不住啊……”一道哭喊声由远及近,随后一个同样冰冷的身体猛地抱住了她。
楚娇一个激灵,司琴,这是司琴的声音,她不会听错,可是,司琴早在几年前就死了啊,怎么会……
“把她给我拉开!”钱姑姑尖声叫道,然后阴阳怪气道,“这可是大夫人的命令,我也是个做奴才的,就算有心疼惜三小姐,也心有余力不足啊!”
楚娇一阵晕眩,脑海中“轰隆”一声,这个场景,好熟悉。
她十四岁那年,回京前夕,在庄子外救了一个负伤的少年,然后被下人发现,庄子管事钱姑姑将她打得半死,她是躺着回京的。
十四岁,十四岁的她,还不是大齐的明帝,只是个被易子外放的卫国公府三小姐。
卫国公府胆大包天,在她出生那天,用许家的儿子换了她,许家的儿子变成了先太子最小的儿子,如今的太子,而她,则成了许家三小姐,被远送冀州,吃不饱,穿不暖,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正想着,又是一鞭破空而来,楚娇闷哼一声,火辣辣的痛感自背上蔓延开来。
周遭的温度忽然降低,钱姑姑猛地打了个颤。
她忽然觉得地上这个丫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也就方才一瞬间的事情。
楚娇怒从心头起,咬牙强忍着背部传来的钻心痛意,一把攥住鞭子,钱姑姑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愣神。
不止是她,周遭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楚娇一把撤掉鞭子,抽出司琴腰间的匕首,在一声骇人的尖叫中,钱姑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没入胸腔的半截利刃。
“啊——!”一声尖叫戛然而止,一旁给钱姑姑打伞的丫头,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瞪着眼睛直挺挺倒在了雨中。
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惊得忘记了反应,连司琴都长大了嘴巴停止了哭喊,直到楚娇力竭倒在地上。
“放出梅娘,一应事宜由她做主,告诉她,尽管去做,所有后果我来承担!”楚娇气若游丝,说罢便陷入了昏迷。
司琴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扶起楚娇,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房。
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向单纯懦弱的三小姐杀了两个人,杀了庄子上的管事钱姑姑。
那两个人直挺挺倒在雨中,血已经留了一地。
顿时,一阵尖叫声此起彼伏,划破了庄子静谧的夜晚。
楚娇再次苏醒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受了伤,又发了烧,司琴一直守在她身边,楚娇一睁眼便看见司琴顶着两个黑眼圈,困地直点头。
楚娇再次睁眼才相信这一切,短短三天,她却在梦中回顾了前世三十九年,再睁开眼睛才终于相信,自己重生了,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或许是看她前世遗憾太多吧,坐上大齐九五之尊的龙椅,却是孤独一世,连唯一的亲人,太子楚羡也不敢对她太过亲近。
人们对她或惧怕,或敬仰,她在权力的巅峰孤苦无依。
“小姐,你醒了?”司琴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梅娘呢?”楚娇问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姐!”司琴皱起眉头,“庄子里的人现在什么都不干,翠儿带头闹事,要小姐给她一个公道。”
“梅娘请来了大夫,便一直守在门外,生怕他们闯进房间,对小姐不利。”
“三天了,梅娘也快撑不住了。”
楚娇眸中划过一丝厉色:“起身,更衣!”
“是。”司琴拿过摆在一旁的一群,是一套旧麻衣裙,楚娇好看些的衣裳都被钱姑姑连哄带抢地抢走了,都给了她的女儿翠儿。
楚娇穿好衣服,姣好的面容还带着病色,多了一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楚娇打开房门就看见了下人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一个穿着真丝衣裙的少女坐在地上,双眼通红。
看见楚娇出来,少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哭骂道:“三小姐,你草菅人命,杀了我娘,你还我娘的命。”
说着就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女子用长剑抵住了喉咙,她小脸一白,不敢再向前一步。
楚娇苍白的面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哦?你要什么公道?”
“你凭什么杀我娘?”少女哭喊着,她娘是庄子里的管事,更是卫国公夫人邓氏的心腹,居然被一个弃女杀了。
楚娇笑意不达眼底,从梅娘手中拿过长剑,压在翠儿脖子上,将她白嫩的脖子压出一条血痕,轻声说:“我就是杀了,你能怎样?”
“你草菅人命!”翠儿大声哭道,“我娘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却说杀就杀了,惩罚你是因为你和野男人私通,那也是大夫人的命令,你凭什么杀我娘?”
楚娇不禁笑出了声:“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小姐私通了?”
“这个庄子离京城太远,从前是我懦弱,才纵地下人没了规矩,对我吆来喝去!”楚娇眼神淬着寒意,对上翠儿的杏眼,翠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