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从汉此刻比谁都更痛苦。
正如廖宏所说,这些关宁铁骑胯下的每一匹坐骑,都是他本人辛辛苦苦四处购来的。
特别是先后两次深入辽东敌后买马、运马,那完全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换回来的。
可如今,为了生存,为了能保住将士们的生命、为了能保住大同、保住大同城内全体百姓的安全,他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廖宏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着他的心,为了减少这样的痛苦,尽早结束谈话,严从汉唯有强忍内心的伤痛,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廖宏。
“好吧,从汉,你是主帅,一切决定都由你来做,我只要执行即可。但是从汉,你也别太难过,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我完全明白你此刻的心境。”廖宏似乎突然明白了严从汉的苦衷。
“好吧,那就先别说这些了,你再去城头巡视巡视吧,好好安抚将士们,别让大家失去信心。”严从汉拍了拍廖宏的肩膀。
廖宏点头,转身走出了营帐。
……
时间虽然过得极其漫长,但一转眼,不知不觉中,严从汉所部到达大同已经整整十天了。
也就是说,他们守住了大同十天的安全。
这期间,建奴曾有过十数次的攻城行动,但都被严从汉组织的人马打退了。
但是粮食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此刻军中几乎就快要断粮了。
城外的建奴似乎早就窥探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三天前,便停止了攻城,想把严从汉这十五万人马饿死在城内。
对此,严从汉感到十分悲哀。
试想堂堂后汉朝廷,竟然让一群建奴兵围住一座城池而无兵可援、无计可施。
严从汉猜测,在他们守城的这些日子,皇上肯定派过其他内陆武装来支援过,但很遗憾,严从汉直到现在都没见到援军的影子。
这说明,皇上派来援助的援军,要么无法突破建奴的重围进入大同城与严从汉会合,要么便是在临近大同的时候遭了建奴的伏击。
好吧,那就希望皇上不要再派兵来了,就靠自己的部队独守这座孤城吧。
当然,很希望祖云旗已经向关外发起了攻击,希望他打得更猛烈一些。
唯有这样,大同这座孤城才能解围。
“从汉,军中的粮草,撑不过两天了。”秦邦锐来报。
“好,知道了。你派人去把除开关宁铁骑之外的两万匹马杀了吧,让将士们吃肉。”
“什么?”秦邦锐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马充饥!”严从汉坚定地说。
“马没了,日后如何冲锋杀敌?”
“不必冲锋,咱们只需要守好城池,待祖云旗杀出关外之后,此地自然便会解围。”
“可是万一呢?万一祖云做不到这一点,或是出了意外呢?到时咱们还不是需要自救。若是没了骑兵,如何与建奴交战?”
“事到如今天,走一步算一步,但凡能让咱们多撑一天的办法,咱们就必须实施。”严从汉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强硬了。
“可是,即便如此,将士们也不一定愿意呀。你想,他们平日里视为生命的坐骑,如今却要被杀来吃肉,你让他们怎么咽得下?”
“咽不下就别吃,总有人咽得下!”严从汉有些发怒了。
“从汉?真的不得不这么做吗?”秦邦锐痛苦地问道。
“但凡还有其他办法可想,我又何必如此?”严从汉缓和了一下语气。
“你可想好了,那些战马可是你的命根子呀!”
“你说得对,可是你们呢?将士们呢?城中百姓呢?难道就不是我的命根子?相比之下,谁更重要?”严从汉问道。
秦邦锐听后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