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深到她手的杯子,立刻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直接将杯子夺走了:“水已经凉了,我叫人给你换一壶。”
说罢,召人换了壶红糖水。
顾朝朝捧他亲自倒的糖水小小地嘬,喝了半杯后感觉疼痛缓解许多。沈暮深见她眉头总算不皱了,这才将手的包袱交给她:“去换了吧。”
顾朝朝捧包袱有些茫然:“这什么?”
“都是月事带,我不知你要用哪种,都拿了些,你挑喜欢的用是。”沈暮深说,连人带包袱推到床前,又从柜子给她拿了新的衣,这才背过身去。
顾朝朝他挺拔的背影,犹豫一瞬后低下头开始更衣。
沈暮深背对她,能清楚地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唇角噙笑意,直到她说‘好了’才回头,伸手去拿脏了的衣物。
顾朝朝赶紧制止:“不用你洗!”
“我不洗,让浣衣局拿走。”沈暮深见她不肯,退了一步。
顾朝朝这才没有继续阻止,只是到他拿自己脏了的衣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沈暮深没有多说,将衣服送出去后,回来拿一个汤婆子,到她已经躺下,半跪在床边将手炉塞进被窝。
感觉到腹部传来的暖意,顾朝朝侧身笑向他:“将来谁若能嫁我家暮深,那真是有福了。”
沈暮深神『色』淡淡:“你糊涂了,我是太监。”
“又不是真太监,将来有机会正名,还是能娶媳『妇』儿的。”月事来势汹汹,顾朝朝声音有些发虚,乍一听倒多了温柔。
沈暮深定定了她许久,直到她因为他的眼神逐渐不安,才对她笑了笑:“我如今,已经有对食了。”
顾朝朝一愣,直到他要出门才哭笑不得:“那怎么能一样。”
沈暮深回头向她,眼底是克制隐秘的温柔。
顾朝朝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心头一热,没等清他眼底的情绪,他已经转身离开。
来月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小腹坠痛唯有躺在床上才好受一点,可躺得久了,势必会弄脏床单。到了这个候,她才发现跟沈暮深同住有多尴尬——
尤其是万小心,床单还是弄脏。
“你如舒服如来,不必顾虑我。”沈暮深也察觉到了她的别扭,于是先一步开。
顾朝朝闻言叹了声气:“你这么一个男人站我跟前,我怎能不顾虑?”
沈暮深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我在你眼中,也是男人了?”
顾朝朝想说当然,可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心头一动。她还未来得及细究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小腹又是一阵疼痛,她顿无力蜷紧身体,轻轻哼了一声。
沈暮深蹙了蹙眉,也没办法帮她:“你且只管休息,床单弄脏弄脏了,再洗是。”
说罢,将汤婆子塞到被子,接拿起一旁刚换下的脏床单离开了。
顾朝朝虚弱地一眼他离开的方向,随即又因为小腹胀痛闭上了眼睛。
她这次月事来得汹涌,一连在床上躺了多日,等到身上彻底干净,皇上也从寺回来了。
如她所言,皇上一回来,定下了冬月初二办法会的事。这些年来,他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做太多事,法会一事自然还是交由沈暮深负责。
沈暮深再次忙碌起来,每日天不亮走了,一直到深夜才回来。顾朝朝起初还强打精神等他回来,后来发现这样做只会让他心后,果断按吃饭睡觉了,沈暮深第一次夜归没有灯火指路,心中多少有些惆怅,可进屋后瞧见她沉睡的侧颜,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虽然不愿顾朝朝泄『露』太多天机,可但凡她说出的话,他都认真听进去了,这段皇宫守卫格外严格,以至于连皇上都听说了。
“不过是一场法会,必如此兴师动众。”皇上将他叫到跟前,言语皆是不满。
沈暮深垂眼眸:“皇上近来身子不如从前,奴才怕有人会动不好的心思,所以才严加防范。”
皇上神『色』一动。
沈暮深向他:“皇上,近来请您立太子的奏折越来越多了。”
“放肆!”皇上猛地将桌上东扫到地上,又搬起周围东开始砸,一边砸一边怒喝,“朕瞧他们是巴不得朕早点死,才会如此咄咄『逼』人!”
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沈暮深面『色』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是被四溅的碎瓷片伤到脖子,留下一条细细的伤。
皇上发完火,这才向他:“你说得对,防人心不可无,该查得严点,免得有人动不该动的心思。”
沈暮深垂下眼眸,脖子上的伤顺皮肤往下渗血。
皇上扫了他一眼:“你退下吧。”
“是。”沈暮深应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两刻钟后,沈暮深坐在了自己的屋子,赏赐随而来。
顾朝朝等他接了东关了门,才从屏风后出来:“他倒是会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沈暮深扬了扬唇,随手将东丢在桌上。顾朝朝更是也不,走到他跟前踮起脚,仔细打量他脖子上的伤。
因为要伤深不深,她不知不觉地离得极近,呼吸出的风湿润又温柔,抚过他的脖颈,沈暮深脖子上的汗『毛』都微微竖起了。
“伤不算深,但还是要擦点『药』。”顾朝朝确定了情况要往后退,结果因为两只脚踮了太久,小腿肚酸了都不知,稍微退一步腿脚一软。
沈暮深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扶住,顾朝朝因为惯『性』直接撞进他怀。
当脸颊埋进他的胸,顾朝朝脑子空一瞬,接听到了急促的心跳声。她回过神来连忙后退,对上沈暮深的眼睛,从中窥见了一闪而过的克制。
“腿不舒服?”他语气平静。
顾朝朝怔怔他,在他问第二遍猛地回神,这才咳了一声回答:“有点酸。”
沈暮深闻言,立刻搬了把凳子过来,顾朝朝了声谢坐下,低头轻轻捏小腿肚,偶尔抬眸偷瞄,会到他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像永远可靠的哨兵,寸步不离的守候与保护。
她抿了一下唇,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腿上。
沈暮深这一日的忙偷闲,是因为脖子上那条多出的伤,等伤一好,他又重新忙碌起来。
顾朝朝一个人留在司礼监,整日不是在院溜达,是去小厨房做些点心,一来二去的同院中伺候的人都熟了。
距离辰妃离世已经九年,如今在司礼监服侍的都是年轻宫人,从前没机会见过辰妃,所以对她的容貌不会太在意,顾朝朝与他们相处起来还算自在。
“主子,糕点好了,您要尝尝吗?”因为不知该叫顾朝朝什么,所以院人索『性』直接称呼为主子。
顾朝朝闻言应了一声,跟进了厨房。
宫人手脚麻利地将笼屉的糕点夹出来两块,双手捧到了顾朝朝面前。顾朝朝尝了一,噙笑点了点头:“不是很甜,暮深应该喜欢,留块给他。”
“主子对掌印人真好,”宫人嘴甜夸赞,“掌印人对主子也好,奴才进宫都五年了,还从未见过哪个敢直呼人名讳的,您是第一个,他真是将您宠进骨子了。”
顾朝朝失笑:“叫一声名字,是宠进骨子了?”
“当然不止这些,”宫人忙补充,“掌印人还事无巨细地关心您,即是在皇上跟前当值的候,也要不召唤奴才过去问话,他还愿意帮您打下手、陪您做点心,还有还有,您先前身子不爽利的候,衣裳床单都是他亲自洗的呢……”
顾朝朝本来还只当耳旁风,听到最后的候突然愣住:“你说什么?”
“奴、奴才说衣裳床单……可是奴才说错什么话了?”宫人惊慌失措地跪下。顾朝朝平日虽然和颜悦『色』,可众人依然不敢惹怒她半。
无他,唯因她是掌印人的人。
顾朝朝也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赶紧叫人起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多嘴问一句罢了。”
宫人瑟瑟起身,见她没有多加怪罪,这才真正松一气。
“所以,”顾朝朝心情有些复杂,“我那日的衣裳……真的都是他洗的?”
宫人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闻言立刻点头:“是呀主子,掌印人真是极为宠您,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太监能对对食这般好,他是打心眼将您当做妻子疼呢。”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低头向手中还未吃完的点心。
转眼是深夜,沈暮深又一次晚归。
当到房中烛光还亮,他先是一愣,接加快了脚步。
“朝朝,怎么还没睡?”一只脚刚迈进房中,他先开了,下一瞬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他没来由的一阵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