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安静。
元穆安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向屋门的方向,没有动弹。
康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瞬,下意识看一眼元穆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门让人进来,急急问:“什么叫不见了?还不快把话说清楚!”
海连慌得六神无主,□□爹一提醒,这才想起要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连忙进门跪下,一一道来。
先前他们的确亲眼见到秋芜进了昭宁寺,因元穆安吩咐,不必催她,便没上前。
因康成做事仔细,早两日便派人来寺中事先知会过一声,寺中的僧人们虽不知秋芜的身份,却多少知晓她是宫中来的人,定会多加留意。
他们便请一位知客僧,在秋芜要离开时来报个信。
谁知等了许久,怎么也等不到人。那知客僧说,那位女施主慷慨,捐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在佛前点了盏长明灯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要了间厢房,说要在寺中歇一会儿再走。
知客僧不疑有他,腾出一间屋子,引她过去,又奉了几样充饥的素斋后,便退了出去。
寺中香客如云,人来人往,知客僧也未一直留在屋外候着,横竖她离开厢房时,也需将屋门的锁匙交还回来。
可是,一直等太监们进了寺中,亲自到厢房寻人时,才发现屋里空空荡荡,锁匙和用了几口的斋点虽还在案上摆着,人却不见了。
他们察觉不对,在寺中各处找过一遍,始终没见人,这才急匆匆回来禀报。
“若只是没见着人,奴婢也不敢贸然回来惊扰殿下,实在是寺中厢房内剩的一半斋点与锁匙看起来有些不寻常,奴婢不敢欺瞒,这才来禀报殿下……”
元穆安的脸色倏然变沉,虽然一言不发,却让康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都是怎么做事的!光天化日之下,竟丢了个人!”他难得没了平日滴水不漏的圆滑态度,忍不住冲海连斥了两句,“还不快去找!”
海连知道干爹这是想先替太子斥两句,消消太子的怒火,让他少受些责难,闻言赶紧低头行礼要回昭宁寺,却被元穆安唤住。
“慢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又细问了几句话,诸如到底是什么时辰发现秋芜不见了,又在寺中找过哪些地方,是否问过寺中的其他僧人与香客。
待海连一一答了,才道:“不要兴师动众。”
“是,是,奴婢明白,兴许姑姑只是先行离开了,不一会儿就回宫去了。况且,姑姑是毓芳殿的人,若真要找,也不该是殿下先找。”海连连连答应,自以为明白元穆安的意思。
毕竟,元穆安从听说消息到现在,都未表现出一点愤怒和紧张的意思,也许并不像他先前以为的那样急着去找人。
只有康成最了解元穆安。
他看一眼元穆安,转头瞪着海连:“胡说什么!万一真是被歹人掳走了,你们兴师动众地找,岂不坏事!”
海连这才恍然大悟。
待人走了,一直没有太多反应的元穆安望向还空着的桌案,眼底闪过一阵阴霾。
本是要等着她来后,让人备几样她喜欢的吃食的,哪知人竟然没了。
其实,他不认为在他治下的京城,会有人敢这样堂而皇之地从昭宁寺这样的地方将人掳走。
可若是她自己先行离开,又为何不将锁匙还给知客僧,好让知客僧唤人去打扫,留给下一个要歇息的香客用呢?
她一向是个懂事之人,不会连这点也想不到……
不知为何,元穆安的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
昭宁寺外,秋芜捏着随身带的荷包,匆匆走入一家成衣铺,买了一身平民妇人们穿的靛蓝色粗布襦裙,换下了原本穿的丝绸衣裙,又将头顶的盘桓髻拆下,盘成最不起眼的圆髻,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她本还买了一顶帷帽或是戴一块面纱,但又觉这样太过惹眼,反而引人注目,便暂且作罢。
方才在昭宁寺,她因心中警惕,趁着无人注意时,四下观察过,见停在寺院外的人群中,有两个十六七的小郎君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似乎是海连的手下,便立刻警觉起来。
元穆安八成又与上次一样,没有事先告诉她,就出宫来与她私会了。
她犹豫着是否要先去见他,待他回去后,再找机会悄悄离开。
可一摸胸口,想起里头那件被她改过的抱腹,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元穆安的性子,既然见了,必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一向十分敏锐,定会察觉其中的异常,近而窥破她的意图。
平日她出宫带着其他小宫女,若趁机离开,恐怕会连累她们。这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人出宫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思来想去,她只好趁知客僧离开招呼其他香客时,从厢房悄悄出去,混入往来不休的香客中,从寺里的其他门出去。
厢房中用过几口的斋点和没还回去的锁匙,是有意留下假象,被发现时,还能先让他们疑惑一番,以为她仍在寺中,拖延一些时间。
出了成衣铺,她雇了辆马车,往集市的方向行去。